第二百六三章 痴情成错付,当年伤心人
云纤羽俏脸之上玉箸纵横，颤抖的伸出手去，捧起怀中的玉珏，她凄然一笑，满是绝望和悲凉，可是眼底却掩饰不住那一抹镌刻心底的温柔深情。
她颤抖的指尖抚过玉珏上那一道浅浅的裂痕，虽然经过精心修补，却再也不能美玉无暇，完美如初。
她轻叹，低声说道：“这是我当时新婚的时候，他送给我的，玉珏玉珏，可惜未能玉成，终究成绝。”
她无声叹息，尽管已经过去多年，可是每次想起那个惊心动魄的晚上，她依旧然会颤抖，会窒息，会绝望，会恐惧。
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下来，夕阳已落，新月未生，天地间一片黯淡。
她轻语道：“我们被玉霄宫的人追上了，那时我以为我们一家要死在这里，心中虽然有不舍，却没有什么遗憾，能和自己心爱的人携手同生共死，这一生还有什么遗憾。”
“可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所有我珍视的一切，在刹那间就改变了。”
“我不愿就这样向自己的生死仇敌屈服，拼尽全力抵抗，不仅要为我魅影无辜死难的无数门人弟子报仇，更想为他们父女二人杀出一条血路。”
“玉霄宫精英尽出，我虽然竭力反击，击杀了十余人，却终是寡不敌众，眼看就要被无情的剑芒吞没，冰蓝带着魅影幸存下来的人到了。”
“可惜玉霄宫的人终究太多了，我将水心和他托付给冰蓝，要她带着他们先离开，我留下断后，我本抱着必死之心，我为魅影之主，自然要保护教中人周全，若是不能偷生，当要以死殉教，他不顾我的劝阻，要和我一切留下来。”
“他对我说：‘也许我能护你周全。’我那时尚不知晓他的身份，还以为他不过知道我的心意，想要和我同生共死，伤心之余，更多的却是欣喜，庆幸自己所托非人。”
“冰蓝带着水心开始突围，我握着他的手，面对着将我们团团围住的玉霄宫精英弟子，没有面对生死的害怕，这个时候，玉霄宫的领头人出现了。”
“时隔多年，我又见到了玄震老贼，当年他率众围攻我和师父，害得师父惨死寒荒雪原，此仇早已不共戴天，今天又是他率众杀我魅影门人，千里追杀我们一家，我便暗暗立誓，今日若不死，他日必要亲手斩杀玄震老贼。”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本想不顾一切的上前和玄震拼命，就算不敌，也不能让他好过，他却紧紧的拉住了我的手，脸上的神情很复杂。”
“玄震老贼见到他，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意，像是两人本就认识一般，我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念头，感到阵阵难以言喻的寒意。”
“玄震老贼看着他，笑得很诡异，目光转向我时，脸上尽是嘲讽之色，不停的放声大笑。”
“我怒视着玄震老贼，本想上前一刀宰了他，可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像晴天霹雳一样，让昔日的云纤羽，彻底死了心。”
“他对我身边那个人说道：‘恭喜玄极师兄，魅影覆灭在即，师兄为我玉霄宫立下大功，天心殿前，掌门师兄率众弟子静候师兄凯旋而归。’”
“我顿时像是被万千惊雷一齐劈中，浑身颤抖，心如刀绞，就像身在梦魇一样，跌落到无尽深渊里，却怎么样也醒不过来。”
“我不敢相信这一切，看着他，带着最后的希望，问他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不是，只不过是玄震老贼想要打击我，摧毁魅影最后的顽抗。”
“我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玄震老贼正是志得意满，胜券在握的时候，又何必对我说假话，可是我还是有一丝希冀，希望这一切，都只是玄震一面之词的谎言。”
“可是让我绝望的是，他却没有反驳，只是无声的松开了我的手，对玄震轻声说道：‘玄震师弟，久违了。’”
云纤羽紧咬着银牙，眼中闪过滔天怒火，恨声说道：“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倾心相许的人，竟然是不共戴天的玉霄宫长老，他接近我的目的，不过只是为了探明魅影的虚实，在关键的时候通知玉霄宫发动凌厉一击。”
“他终究不是君恋云，他是玄极，玉霄宫的玄极”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自己的一片真心，却托付给了这样一个人，害了自己，也害了魅影无数无辜死难的门人弟子。”
“我是魅影的罪人，我对不起师父的临终嘱托。”
云纤羽说到这里，早已泣不成声，萧天玄默然无语，走过了这么多路，经过了这么多事，他渐渐觉得，自己的师门，并不像是自己认识的那样光风霁月，内里有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黑暗，为了维护自己认定的天理正义，白白牺牲了许多本不该牺牲的人。
他想要出声安慰，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唯有无声叹息，心情更加的复杂。
“我大声质问他，为什么要骗我，他只是沉默相对，表情复杂，我这才发觉那个平素里最亲密的人，离我好遥远。”
“我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他时常会一个人在月下轻叹，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的时候，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我也才想明白，原来他时常问我，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他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样子时，我会怎么样。’”
“原来君心如水，一生一世只为一片云流淌，却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仙隐峰上的苍茫云麓。”
“玄震放声狂笑，在我听来却是那样的讽刺，我置若罔闻，死死的盯着他，不知道对他是爱还是恨。”
“他没有看我，而是走到了玄震身边，苦涩的笑着说：‘我为玉霄宫弟子，当为师门尽忠，维护天道，义不容辞。’”
“原来这些自诩名门正道的人，为了所谓道义，一生都生活在谎言中，岂不比我们这些世人眼中的惑世妖魔可笑千万倍。”
“我像是疯了一样，拼命的冲向他，却被玉霄宫的剑阵重创阻挡，他脸上忽然闪过焦急之色，冲出人群抱住从空中无力坠落的我。”
“玄震脸色突然变了，高声呵斥道：‘玄极师兄，你在干什么？’”
“他摇摇头，涩声说道：‘玄震师弟，不要伤她。’”
“玄震大怒，怒声说道：‘你身为玉霄宫弟子，却怜悯魔教妖人，你可知这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玉霄宫一众弟子也是脸色怪异，看着他，脸上露出鄙夷之色。”
“他只是摇头，对玄震轻声说道：‘她是我的娘子。’”
“我忽然觉得这个平日里最亲密的称呼现在从他嘴里听起来是那样的讽刺，我对他倾心相许，将一生一世都托付给了他，可是他呢，他对我，从来都是欺骗。”
“我不知道从哪里来得力气，用力给了他一个耳光，他呆住了，眼中尽是无尽的伤感，我也呆住了，心像刀割一样疼，却不愿在他面前在流露出丝毫的软弱，挣扎着从他怀里离开，对他说：‘从今以后，你我之间，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当着他的面，将他送给我的玉珏摔在他的面前，我那时才发现，原来这块玉珏上的云纹，正是玉霄宫的标志，可笑我从前被感情蒙蔽，竟然忽略了这明显的破绽。”
“玉珏破碎的时候，我的心也跟着碎了，我的人生，已然了无生趣，飞蛾扑火一样挺剑刺向玄震，想要求一死。”
“我闭上眼睛，以为很快就会解脱了，可是我的剑穿过了一片血肉，鲜血落在我的脸上，我愕然睁开眼睛，却是他挡在玄震身前，剑锋穿过他的胸膛，鲜血溅了我一脸，那样滚烫。”
“我的心猛然抽紧，看着他渐渐失去了生命，我疯了一样大笑着，转身跳下了身后的万丈悬崖。”
萧天玄默默的听着，心头猛然抽紧，云纤羽只是寥寥数语，可是他能想象得出那时的惊心动魄，亲人反目，真心错付，对她来说，是无法修补的巨大创伤。
可是他能说什么，玄极对她而言，是背叛者，对玉霄宫而言，却是重创了魅影的有功之人。
这世上的对错，原本就是那么复杂。
云纤羽用力的擦去脸上的泪痕，握紧了手中精心修补过的玉珏，低声说道：“我一心只想离开这充满谎言的万恶人间，去到一个纯净无暇的世界，可是天不绝我，让我活了下来。”
“我虽然活了下来，可是昔日的云纤羽已经死了，死在了刺穿玄极的那一剑下。”
“我是魅影门主，背负着师父的临终嘱托，再不会轻言生死，我发誓，这一生定要为光复圣教，覆灭玉霄宫努力到底。”
她的表情渐渐变得冷酷，立身在无边黑暗中，长风呼啸，卷起她衣襟猎猎。
她，依旧是叱咤风云的魅影门主。
正邪两道之争，自古以来，始终不曾停息，一辈又一辈人的恩怨，早已根深蒂固，就算有心化解，只怕也是难上加难。
萧天玄心中涌起一丝无力，望向云纤羽，轻轻一叹，说道：“正魔两道，纷争不休，何年何月，才能真正放下仇恨，忘掉这可笑的正邪对错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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