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五章 镜中一世界,万象真或幻
萧天玄不可置信的看着毫发无伤的自己，明明记得自己被千万雷霆劈中，粉身碎骨，又怎会像现在一样，连一丝衣角都没有损伤。
神龙立在潜龙渊的最高峰，月光如雪，落在他的衣衫上，清冷高洁，不染尘俗。
他的眼中，满是看尽世事的沧桑，负手而立时，唯有满身寂寥为伴。
“难道我在做梦么？”萧天玄喃喃自语，眼中尽是迷惑。
神龙轻轻一叹，说道：“何处是梦，何处是真，天上人间，不过一念之间。”
萧天玄眼中更加的迷惑，摇摇头说道：“不对不对，梦便是梦，真便是真，岂能一概而论。”
神龙一笑道：“人生如梦，谁又知道孰假孰真，明悟本心，自可洞悉世尘。”
萧天玄心头一震，小声自语道：“是了，明悟本心，只要记得自己是谁，记得自己要走什么路，又何必去在意人世间真真假假。”
神龙望着萧天玄，嘴角划过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道：“明白自己是谁，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萧天玄眼神渐渐清明，不再迷惑，抬起头来，坚定的说道：“我是萧天玄。”
神龙反问道：“萧天玄又是谁？”
萧天玄看着月光下自己的倒影，高声说道：“我便是我。”
神龙放声长笑，说道：“希望日后，你依旧如此坚定。”
随着他的放声大笑，周遭的一切，如水波一般轻轻的摇晃起来，再回首时，周围荒凉的山石都已经不见了，他们立身在虚无辽阔的高天之上，脚下，是一道如霜雪般清冷的月光。
神龙伸手，将月轮摘下，握在手中。
萧天玄定睛看去，月轮到了神龙手中，化作了一面混沌缭绕的镜子，看不清镜面的倒影，唯有道道光华闪耀，流光溢彩，分外夺目。
萧天玄心头大震，抬手之间，摘星揽月，这便是仙神之力么。
可是随即他就感到了异常，月轮被神龙收了起来，然而漫天遍野，依旧月华如水，一寸寸，一缕缕，照破人间山河。
他抬起头去，看见天际有一轮明亮的月亮，如先前一般，高挂九天之上，遥望世间。
他眼中迷惑，不明所以。
神龙淡淡一笑道：“你眼中所见，未必真实。”
他伸手拂过镜面，镜面上的迷雾骤然散去，露出了萧天玄略带迷茫的面容，怔怔的看着镜里的自己，无声对视。
“尔等一路行来，所思所感，不过是镜中世界倒影，谁在天上，谁在人间，你可分得清。”
萧天玄心头一跳，讶然道：“莫非我们一路行走，看到的并不是真实的人间山河。”
神龙笑道：“镜里镜外，何处是真实的世界。”
神龙收起手中镜子，伸手一指，萧天玄顺着他的指引向下看去，看到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乱石嶙峋，一片荒凉，寸草不生。
正是先前本该是荒凉高山的地方。
他蓦然想起了云裳说起的那个醉酒老人，他曾在此说过：“这个世间，混沌未明，芸芸众生，清浊未分，正便是邪，邪亦是正，高山便是深渊，既然如此，此地便名为潜龙渊。”
原来他早已看穿了镜中的倒影，看到了这个真实的世界。
神龙摇头轻叹道：“孰真孰假，世上几人能勘破，千万年来，不过寥寥数人尔。”
他一步迈出，带着萧天玄来到地面上，深渊旁，突兀立起的山石之上，歪歪斜斜的被人写上了“潜龙渊”三个大字。
其笔法歪歪捏捏，连三岁的孩童都不如，偏偏却要写在最醒目的地方，生怕别人看不见一样。
然而此刻看去，萧天玄心头却充满了敬畏。
醉后狂涂，看似戏言，却句句尽是天机。
神龙目光扫过这几个歪歪斜斜的大字，笑而不语。
他继续迈步，带着萧天玄，转瞬跃下了深渊，来到了潜龙渊下。
萧天玄刚刚站定，忽然一阵香风扑面而来，他没有闪躲，伸开了双臂。
那气息，他早已熟悉，镌刻在了他灵魂里。
他用力的拥抱，温香软玉抱满怀，嘴角牵起了一丝微笑。
慕容晴雪又哭又笑，双手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衫，紧紧的依偎在他的身上，再也不愿意分开。
云水心亦是紧紧的抱住他，张开檀口，用力的咬在萧天玄的肩头，脸上绽开了明媚的笑意，眼角却不由自主的落下滴滴晶莹。
萧天玄忍不住痛呼一声，强忍着剧痛，紧紧的抱着怀中的伊人，生死转瞬，再次抱紧身边的人儿，感受着丝丝缕缕环绕的真实温暖，心情大好。
云水心轻哼一声，松开了小嘴，纤长的手指轻轻的拂过萧天玄的脸颊，柔声问道：“疼不疼？”
萧天玄看着她明亮如星辰的双眼，轻轻的摇摇头，笑道：“不疼。”
云水心闻言却是怒哼一声，挣扎着从他怀中离开，转过身去，恨恨的说道：“没心没肺的家伙，气死我了。”
萧天玄看着突然大怒的云水心，有些疑惑的看向慕容晴雪，用眼神询问她发生了什么，慕容晴雪白了他一眼，嗔道：“笨蛋。”
云水心背对着萧天玄，娇嗔道：“妹妹别理他，他一天想不明白我一天不想和他说话。”
慕容晴雪莞尔一笑，低声说道：“刚才是谁要死要活的，现在又视而不见了。”
云水心如雪的粉颈上蓦然闪现一丝红晕，身子一紧，被人抱在了怀中，温暖的气息包围着她，让她心醉神迷，只想这样依偎着，安心的直到天荒地老。
萧天玄凑到她玲珑小巧的耳边，低声说道：“其实，我都明白。”
温柔的气息撩拨着她，她娇躯轻轻颤抖着，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悸动，猛然转身扑进萧天玄怀里，放声大哭。
萧天玄紧紧的抱着怀中的人儿，心头也是一阵阵又是甜蜜又是酸楚的悸动，她轻轻的依偎在他的肩头，低声说道：“不准再丢下我，说好生死与共，你若离开了，我独自一人还有什么意义。”
神龙饶有兴味的看了他们一眼，转头看向早已被解开了束缚的云裳，掌中，一株流光溢彩的奇异小草出现，恍惚间，好像有条条真龙在其上缭绕飞舞，若有若无间，传出阵阵低沉的龙吟之声。
他望着云裳，眼中满是睿智的锋芒，仙草轰然破碎，化作道道流光，缭绕着云裳飞舞，冲进了她的体内。
云裳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感受着勃勃生机滋养着她身体，她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活力，在身体内重新酝酿。
蓦然，一阵尖锐的疼痛席卷而来，淹没了她的全身，云裳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悬浮而起，她发出一声尖锐凄厉的长啸，像是在经历世界上最大的痛苦。
萧天玄几人都是一惊，从各自的世界里醒来，望着一脸痛苦的云裳，想象不出究竟要多么距离的疼痛，才可以让一个人发出这样的声音。
神龙淡淡的看了一眼满了焦急的几人，平静的说道：“脱胎换骨，真正的变成一个人，这些痛苦，必须要经历。”
云水心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惊呼道：“你是说，云裳姐姐真的可以变成人吗，真正的人？”
神龙点点头，说道：“本尊赐予她人心，有了这颗心，她便可以真正的去爱，去感觉，去做一个真正的人。”
云水心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随即又皱眉说道：“可是你刚才不是要带云裳姐姐回天界么，怎么现在不仅要帮她，还要帮她做一个真正的人。”
神龙眼中闪过一丝沧桑，淡淡的说道：“天界之门开启，谁也不曾影响，唯有她坠落凡尘，便是命数。”
“她开始凝聚灵智之时，这粒种子便开始生长，时至今日，成熟之期，她亦刚好寻来，一切种种，早已注定，我不过顺势而为罢了。”
他伸出手去，云裳的体表，骤然冲出一道道璀璨如骄阳的光芒，化作一个光茧，将她包裹其中，她终于安静了下来，沉沉睡去，嘴角带着一丝甜美的微笑，充满了新生的希望。
龙神幽幽一叹道：“万物有灵，吾非真仙，岂能无心。”
萧天玄朝着龙神躬身一拜，诚声说道：“龙神慈悲。”
神龙不再言语，看了光茧一眼，转身大步离去，边走边说道：“化为人身，她再没有丝毫法力，亦不可长生，便如凡人一般，生老病死，度过一生，这便是她的选择。这世上，有太多人想长生，却偏偏有人甘愿放弃长生，追求短暂的幸福，谁又能说孰对孰错。”
萧天玄几人闻言俱是怅然，世间人人，各有追求，谁又能说谁比谁更好呢。
他握紧了身边人儿的手掌，感受着让他安心的温暖。
神龙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里，他淡淡的说道：“等她醒转，你们便离去吧，天明之时，一切依旧，渊非渊，山非山，谁又能看透。”
萧天玄朝着黑暗深处高声问道：“龙神你要去哪里？”
黑暗中，遥遥传出一个声音：“本尊还有未竟之约定，自当谨守君子之诺，明悟本心，各自上路吧。”
神龙的声音渐渐散去，周围重新恢复到万籁俱静，深渊之下，一只巨大的光茧，安静的悬浮着，默默蜕变。
慕容晴雪望着那只巨大的光茧，低声说道：“今晚经历的这一切，好像一场梦一样。”
云水心亦是点点头，说道：“难以置信，我们真的见到了传说中的仙灵。”
萧天玄无声的握紧了她们的手掌，回想起今晚经历的一切，何处是梦中，何处是梦外，竟然有些恍惚。
人生如梦，谁又真正可以分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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