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六章 大道三千万,何必问玄仙
一路行来，一程山水一程花。
人间的春色，明媚生动，时光正好。
几乎忘记了自己有着世间凡人眼中高高在上身份的两个人，正如同人世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一样，安心的在这世间，度过一个又一个平凡的日子。
前方一片空旷的荒野，寂寥无人，草木安然的生长着，飞鸟自由的歌唱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平静的度过着自己一生的宿命，从不去惊扰谁的宿命，也从不曾被被人所刻意记忆。
头顶的阳光，温和而柔软，温柔的洒落，点点的光辉，打碎一地落到大地上，清风拂过，长长的野草轻轻的摇曳舞蹈，沙沙的轻响，一声一声，如同那片宁静的东海之上，浪涛卷起的声音。
携手并肩，悠然的游走着，没有言语，却仿佛心灵相通一般，紧握的手掌间，一阵一阵微笑的温柔无声的酝酿着，让人莫名的安心。
萧天玄眯起眼睛，抬起头看了一眼清朗无云的天穹，澄澈明亮，就像一块举世之间最纯粹的蓝水晶，美得惊心动魄。
“小雪，停下来歇歇吧。”萧天玄轻轻一笑，伸手理了理慕容晴雪柔顺的长发，柔声笑道。
慕容晴雪轻轻的点点头，看着满面微笑的萧天玄，忍不住轻轻摇摇头笑道：“方才走了没多远，你就累了吗？”
萧天玄拉着她随意的坐在满地的繁花间，用力的伸了一个懒腰，长声笑道：“我们是出来散心的，又不是出来赶路的，何必那么心急。”
慕容晴雪望着萧天玄，俊逸的脸上，倒映着阳光的色彩，莫名的炫目，她的心里，蓦然闪过淡淡的温馨，在他的身边坐下，螓首轻轻的靠在他的肩上，闭上了眼睛，闻着四周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花香，嘴角无声的牵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天玄，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不知道，世间这么大，有那么多可以去的地方，真到了要选择的时候，我反倒不知道自己究竟最想去哪里了。”
“可以去的地方这么多，可是人的一生，却只有那么几十年短短的岁月，走不完的话，你会不会觉得很遗憾。”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圆满的，留点遗憾的话，才是一个凡人应有的生命吧，毕竟我们不是神仙。”
“若有机会，你能够长生不死的话，你会选择永远活在这个世界上吗？”慕容晴雪忽然睁开了眼睛，认真的望着萧天玄，明亮的双眼中，闪烁着奇异的神采。
萧天玄抬起头，望着深邃无际的天穹，想了想，忽然轻轻一叹说道：“不知道，我已经越来越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了，也许是因为死亡离我还很遥远，也许是我的心里，从来没有认同过这些东西。”
“如果让你长生不死，永远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话，你愿意吗？”慕容晴雪伸手捧住萧天玄的脸庞，望着他的双眼，认真的重复道。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萧天玄莫名的望了一眼慕容晴雪，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
“很重要。”慕容晴雪和他的眼光稍一接触，便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小声的说道。
“我曾经问过师父同样的问题，他却从来没有给过我答案。”
萧天玄深深的注视着她，空旷的天地间，她的身影，纤细而柔弱，便像一阵朦胧的晨雾一样飘渺不定。
他用力的张开双臂，紧紧的将她微微颤抖的娇躯抱紧怀中，柔声的在她耳边说道：“若是你一直陪着我的话，我愿意永远活着。”
慕容晴雪身躯轻轻一震，忽然伸手紧紧地缠住了他的脖颈，紧紧的抱着他，仿佛要将他融入到自己的身体里面。
萧天玄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长发，无声的安慰着她，在她耳边柔声的问道：“小雪，你愿不愿意，一直一直陪伴着我。”
“我愿意，我一直都愿意。”慕容晴雪用力的点点头，清亮的泪水沾湿了脸颊，她却绽开了最美丽的笑颜。
萧天玄笑着吻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说道：“傻丫头，不要每天都想着那些烦恼的事情，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我们相伴的日子还长，我希望你每天都能开心快乐。”
“我知道了。”慕容晴雪无声的依偎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一声一声坚定有力的心跳，低低的应道。
“天玄，我的过去，很多事情，我都没有告诉过你，但我不是可以要隐瞒，我只是没有想好该怎么告诉你，总有一天，我会把我的一切，完完全全的告诉你，不管你会怎样想，我只想要你知道，小雪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萧天玄疑惑的低头望了慕容晴雪一眼，却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安静的躺在了他的怀里，就像睡着了一样安详。
他到了嘴边的疑问，又忍不住吞了回去，摇了摇头，忽然无声的一笑，在心里暗暗忖道：“过去怎么样，又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一直都是现在。”
静静的拥抱着，看着世间一分一秒安然的逝去，听着一声一声寥落的风息，纷乱的内心，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日头渐渐西斜，夕阳落下，无数归巢的倦鸟，成群结队的飞过辽阔的天空，一声一声的轻鸣，满含着憧憬和喜悦。
不知不觉间，一天的时光就这样过去，离开了飘渺的仙山，离开了神异的修真，一切的时间，竟似是突然加剧了无数倍，让人猝不及防。
慕容晴雪睁开了眼睛，望着那一轮黯淡的夕阳，褪去了炽热的它，却更多了苍老的温柔，艳红的流霞，铺成出一幅绚烂的画卷，绽开在天际，短暂，而美丽。
“天玄，不知道为什么，离开了仙隐峰之后，我总是患得患失，会笑会哭，浑然没有了从前的心境。”慕容晴雪忽然幽幽的开口说道。
“因为我们是人，所以会笑会哭，会开心会难过，我们在的地方，不是仙界，而是人间，生活在人间的人，本来就该有喜怒哀乐，无欲无求的神仙，不该在这个世上。”萧天玄爱怜的看着她，轻声说道。
“可我们是修行之人，若是耽于人间喜怒哀乐，终究有损于自己的修行。”
“我曾经也想过修行有成，这个世间，再无人能与我争锋，可是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我不再想因为虚无缥缈的问鼎天下而耗尽一生的光阴，想想玄虚师伯，想想萧天帝，他们都是修真界中无与伦比的所在，可是最终，还是逃不开天地轮回，躲不掉恩怨情仇，他们最终的梦想，不过是做一个人世间平凡的小人物，以前我不明白，可是这段时间红尘中游走，我才渐渐的有些明白了他们的心境。”
慕容晴雪怔怔的望着他，明亮的双眼中，闪烁璀璨的神采，如同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一般美丽。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有各自的追求，而这些追求，随着人的成长，都会改变，现在的我，只想过着这样平凡的生活，忘记那些玄之又玄的天道，抛开那些蹉跎了无数岁月的力量。”
“更何况，”萧天玄忽然抬起头来，望着头顶高高在上的苍天，高声说道：“世上大道千万，不独寻仙问道，在这红尘之中体悟，焉知不能悟道，人有人道，仙有仙道，我不是仙，更不是天，又何必去追寻那么遥远的天道。”
慕容晴雪呆呆的望着他，忽然跳起来在他的脸上用力的亲了一下，大风倏然划过，仿佛也将她心里那一层迷雾吹散，她的心里，满是温柔喜悦。
她忽然欢笑出声，如银铃一般随着风遥遥的飞落到天际。
“你说得对，我要的道，本就不是长生不死的仙。”
萧天玄望着粲然欢笑的慕容晴雪，在空旷的原野上自在的旋转欢笑，脸上的笑颜，便是这世界最美丽的花朵，绚丽绽放，让这片天地都黯然失色。
他微笑的望着她，褪去了冰冷的面具之后，她再不是玉霄宫中清冷淡漠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自始至终，都不过只想做一个单纯的孩子，被人宠溺，被人保护。
他不由得想起深锁北海百年的玄虚，想起了东海渔村中甘于平淡的萧云风，他们曾经，都为了所谓的天道，所谓的雄心，碌碌一生，到头来，反不如这个世上平凡度过一辈子的凡人安乐。
所谓的寻仙问道，便是要让人忘记自己不过是一个抛不开世间诸般的凡人，去追寻不本是属于凡人的无欲无求。
这样的天道，非我所愿。
他想起了他遇到过的妖，热烈而执着，不眷恋漫长的生命，只在乎心中最真切，最珍惜的存在。
这世上的道德高深的修真之人，反不如被万人唾弃的妖更看得清自己的内心，或许这世间，果然人不如妖。
萧天玄望着身前肆意微笑的人儿，轻轻的笑着，她的身影，便如这世间最美丽的风景。
“因为你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所以我会一直一直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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