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五章 骇然惊觉处,天地已翻覆
海底突然传来了一阵奇异的呜咽，萧天玄骇然低头，只见身下的荒岛在沸腾的海水中不断拔高，原本的怪石嶙峋，突峰险崖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青灰色的光滑石壁，在满天极光中闪烁着幽幽的光泽。
身下的荒岛，仿佛要将头上青天捅破一般，借着汹涌的水势越升越高，一道一道巨大的水柱不停地咆哮着在萧天玄的四周飞旋散落。
萧天玄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下荒岛，心头大凛，急忙御剑穿过道道纵横交错的水柱，闪电般的朝着荒岛外的范围飞去。
无数的水珠，在他的周围炸散成朵朵飞花碎玉，冰冷的感觉，像是眼角滑落的眼泪。
想起玄虚，想起小柔，想起冰魄雪女，萧天玄心里就莫名的发堵。
为什么，明明应该在一起的他们，相守的时间，只有这么短。
为什么，他们都是深情的生灵，却得不到一个完美的结局。
是否上天真的容不下人妖相恋。
若容不下，为何还要有人妖之别，为何还要让他们之间，彼此吸引，彼此倾心。
若容得下，何不让他们天长地久。
这稍一失神，行动上就顿了一下的萧天玄闪躲不及，顿时被脚下咆哮涌来的水柱重重撞上，眼前金星乱冒，胸前如被重锤击中，元力猛的一滞，瞬间失了御剑之法。
心下一慌，萧天玄再也掌握不住手中的神剑，惊呼一声，朝着身下飞速撞来的巨大荒岛迎面飞去。
这一下，若是撞上了，当场便是粉身碎骨。
萧天玄心跳猛然停滞，倒灌而来的风让他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望着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
“我还不想死，我还不明白我活着的意义，我还没有见到我想要见的人。”萧天玄心里暗暗的想着，紧盯着逐渐在眼中越放越大的那一片青灰，忽然有一种强烈的似曾相识感。
也是这样狂风汹涌的夜晚，也是这样咆哮翻涌的海水，头上是纵横激荡的闪电，少了极光一般的流丽万端，却更多了几分惊心动魄。
“我是谁？”萧天玄心里忽然闪过这样一个疑问。
自己的过去，就像掩藏在一团看不清的迷雾之后，他不知迷雾之后，会是什么样的东西，是锥心刺骨的往事，还是诡异迷离的幻梦。
就像站在一扇门的前面，明明知道门背后就是自己苦苦寻觅的东西，却始终找不到打开这扇门的钥匙在哪里。
但毕竟有一道灵光，一瞬间照亮了昏昏沉沉的脑海。
萧天玄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蓦地大喝一声，手上艰难的结出御剑诀的起手势，遥指向自己身边随着自己不断飞落的龙恨神剑，在心里暴喝一声：“起。”
神剑之上，淡淡的紫光一闪而过，萧天玄眼中闪过一道明亮的光芒，元力飞速流转，带动着他朝着自己身边的神剑的方向稍稍一偏，用力的伸出手去，在满天狂风暴雨中，将神剑紧紧握住。
一声低沉的龙吟在惊涛骇浪中清越响起，紫色光芒咆哮着横贯天际，拉着萧天玄远远飞了出去。
轰隆一声巨响，萧天玄方才坠落的地方，已经被青灰色的荒岛所取代，无数水柱如同羊角飓风一般飞旋着直冲九天，与天空中变幻万千的五彩流光交相辉映，壮丽非凡。
萧天玄无力的摔进了冰冷的海水中，远远的望着不断升高的荒岛，心头一片骇然，眼前的生物，不知道他究竟有多么巨大，跟它比起来，原本自己眼中已经无比庞大的北海巨鲸却连给它塞牙缝都不够。
这世间造化，果真远远超出凡人的相像，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世上竟会有如此庞大的生物。
仿佛连浩大宽广的北海，也经不起他的肆虐，要在一瞬间干涸一般。
萧天玄就这样远远的望着沉睡了千万年的鲲鱼缓缓浮出海面，眼前就像升起了一座高不可攀的悬崖绝壁，清冷光滑，让人望之生畏。
以前在东海小渔村的时候，见到渔民们捕回来一条一丈长的巨大海鱼，就以为是世界上最大的鱼类了，直到后来路走的越来越远，眼中的世界越来越广阔，才知道以前的自己不过一直在坐井观天罢了。
眼中的世界，已然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天地，眼睛看不到的天地，也许更加的辽阔无限。
这个世界上有无限的精彩，多到穷尽一生的光阴也看不够。
所以人才会孜孜不倦的去追求长生吧，只是为了想去看到更多自己以前从未见过的世界。
他怔怔的望着眼前好像一整片世界那么宽广巨大的鲲鱼，心下迷茫，不知道自己对于长生不死，究竟有没有渴望。
想来还是有的吧，他看不透这世事无常，所以更想要深入的了解下去，解答自己心中的迷惑。
可是为什么小柔，冰魄雪女她们，明明可以活得更久，看得更远，却甘心飞蛾扑火，勇敢的放弃漫长的生命。
难道生命对于她们没有美好的意义吗？
他不知道，为什么选择生死的时候，她们可以这般决然，毫不犹豫。
世人皆爱生恶死，却有人，毅然决然的放弃世人眼中最珍贵的东西。
他不知道，这样的选择到底值不值得。
可是一个人，一个鲜活的生命，上一刻还跟你说话，还会动，这一刻却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了，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件让人好受的事。
他忽然想到了慕容晴雪，她的眼中，自己已经死了，她会怎样，会不会伤心难过，会不会……
他的心里猛然一沉，恨不得立刻御剑飞回仙隐峰。
他清楚慕容晴雪虽然外表虽然清冷淡漠，内心却极是敏感脆弱，他害怕她一时想不开会做出傻事，如果是那样，自己一辈子也得不到安心了。
正在胡思乱想间，巨大的鲲鱼已是高高的浮出了海面，萧天玄远远的望去，却看不见尽头在哪里。
一阵低沉的呜咽之声，响彻整片天地，声音虽然低沉，却其中蕴含的巨大压迫，却让萧天玄如坠冰窖，动弹不得，意识猛然一黯，连身边冰冷刺骨的海水也有些感觉不到了。
萧天玄心下大凛，用力掐了自己一下，匆忙御剑朝着更远处飞去，若是再在这里呆上片刻，只怕真的要在鲲鱼的低吼下灰飞烟灭了。
他御剑一路朝着远离鲲鱼的方向飞去，仓促间猛一回头，却正对上一只巨大的眼睛。
这是一只怎样的眼睛，即使隔了这么远，在茫茫天地中，却依旧那样巨大，在流丽的极光中泛着慑人的光芒，就像一轮坠落人间的暗月，在整片北海冰洋中，令所有的生物望之生畏。
萧天玄依稀的看到了他眼中自己的身影，一颗心猛然沉到谷底。
糟糕，怎么被他发现了，若是他追上来，自己真的就此葬身北海了，恐怕连留得尸骨也是妄想了吧。
可是鲲鱼却依旧停在原地，随波浮沉，虽然这样的浮沉，对于整片巨海来说是天翻地覆的灾难，但他却自始至终追着萧天玄而来。
萧天玄心头一松，继而觉得自己的想法幼稚得可笑，自己在他的眼中，恐怕就像看一只蝼蚁一样，人没有必要为了一只毫不起眼的蝼蚁浪费自己的精力。
原来在他的眼中，自己就像一只蝼蚁一般渺小，或者他的眼中，根本就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一连飞出去了数十里，身下的海水已经没有风暴中心的汹涌，却依旧有咆哮的巨浪翻腾不息，但萧天玄总算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
他回头望向来的地方，巨大的身影不知道究竟有多长，仿佛整个北海都被他的身影覆盖，这样可怕的生物，本不该生存在这凡间的啊。
他苏醒了，如果发狂肆虐的话，整片神州大地，很快就会沉没到海底，他已经远远的超越了这世上本该存在的力量极限，放眼这片天地，没有人能够制服得了他。
萧天玄忧心忡忡的想着，咬着牙，望着那一头像是在无声凝视苍天的鲲鱼，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样想着，鲲鱼的脊背上，忽然喷出一道浑浊的水柱。
先前纵横万道的水柱，到了这里却变成了云淡风轻，这一道水柱，从鲲鱼的气孔喷出，其威势，已不足以用言语来形容。
咆哮的飓风朝着萧天玄轰然逆卷而来，他急忙运转元力凝神相抗，却不想这阵暴风竟是如此狂暴，即便他用尽全力，身体也不过稍稍一顿，便被远远地卷飞了出去。
隔了数十里，声势依旧如此骇然。
风暴的中心，惊天动地的巨响，整片天地，似也在这般巨震之下剧烈的晃动，遥远的天穹之上，漫舞的极光忙不迭的四下散开，露出了背后深邃渺远的天穹，隐约有一道奇异的金光闪过。
鲲鱼终于缓缓地平静下来，萧天玄再度稳住身形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被这阵狂风扔出去了有多远，只见鲲鱼低沉的呜咽着，巨大的双鳍猛地一拍海面，无数滔天巨浪中，鲲鱼向着头顶的苍穹高高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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