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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第二天早上阮周收拾好了东西,站在张哥房间门口等他结工资。

        剧组今天要去一个远一点的地方拍戏,所以张哥早早就要出发,阮周被张哥的电话闹醒,还没洗漱就急急忙忙起来了。

        张哥拿了1000块钱给阮周,并解释剧组只愿意付一半的工资,又说既然阮周已经拿到工资,自己就不再借钱给她了。阮周早已做好心里建设,也知道不可能一味央求别人帮忙,道过谢打算离开,却在走廊尽头看到导演夫人。

        她似笑非笑地讥讽:“我以为你是有多清高呢,原来一晚上也就1000,还找了这么个窝囊东西。”

        阮周不欲和她多做解释,只说这是剧组昨天的工资。岂料对方不但告知她剧组开的工资是2000,还把手机里的照片给阮周看。

        照片里阮周头发凌乱,正从张哥手里拿过一沓钱。

        “你陪/睡的证据。”导演夫人笑意吟吟地说。

        阮周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针对自己,有钱人的爱好也好个人的修养也好,顾不得那么多,一下就觉得委屈了起来,红着眼圈问:“你想怎么样?”

        “给钱我就删了这些照片,可惜开价你也接受不了吧。”

        话音未落张哥已经从房间里出来,看着眼前对峙的两个女人,愣了愣先跟导演夫人打招呼。导演夫人根本没搭理他,高傲地蹬着高跟鞋进了电梯。

        张哥还没搞清楚状况,问阮周怎么回事。阮周省略了谁送她回酒店的部分,把昨晚和刚刚的事说了一遍。

        张哥一听就烦了,质问阮周怎么偏偏要惹导演夫人。阮周没反应过来,她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错。是自己不应该拒绝导演夫人的要求,还是自己不应该反击导演夫人侮辱自己的话?

        她稍微冷静了点,问:“剧组给的工资到底是多少?”

        张哥恨铁不成钢地说:“是2000又怎么样?我给你介绍活你总得给我介绍费吧,而且你现在他妈的把我给扯进去了。你个赔钱东西,别来烦我了行不行,我怕你了。”

        阮周还想把那1000块追回来,但张哥已经把房门用力关上了,“砰”的一声充斥在整个走廊。

        阮周的眼泪这回彻底止不住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自己只是想趁寒假打个零工,现在拿到的钱就这么点,还被拍了照片,没有人介绍肯定没有剧组愿意收她。眼前的情况她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只想回家,回到一个能带给她安全感的地方。

        她软着腿回到房间,打开房门打算收拾东西赶紧走,却听到斜对面的房门也打开了。

        本该住着许野恩的房间里出来了个女人,此时衣裳略显凌乱,柔媚地拢着衣服。通过开着不大的门缝,她看到许野恩毫不耐烦的神情。

        明明昨晚还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今早就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虽说他人怎样与自己无关,自己也不应该只凭只言片语或暂时的接触就判定对方是怎样的人,但看到这些阮周还是有点恹恹的。

        而且许野恩还招妓……

        人人都有虚伪的一面,人人都有伪装的权利,尤其是在娱乐圈里,风光的表象下往往藏着龌龊的灵魂。

        可亲眼见到许野恩剥下美丽的外壳仍旧让阮周泛起了心酸。

        女人甜蜜地跟许野恩道谢,施施然离开了。

        阮周也关上房门,开始收拾东西。打开微信想给张哥发个消息,对那1000块抱着最后的希望,却发现对方早就把她拉黑了。

        看着界面上的红色感叹号,阮周脑子里涌入一个诡异的想法。

        许野恩还没走,打开门就看到要哭未哭的阮周。

        “许先生,我没有地方可去了,你可以帮帮我嘛吗?”阮周只希望他能出面,让导演夫人把照片删了。

        但许野恩偏有逗逗她的意思。

        “你凭什么让我帮你?你有钱?还是你和她们一样用身体报答我?”

        要求回报很正常,回报超过预算也很正常,但如此直白仍旧让阮周难堪。

        她看许野恩笑得轻浮,刚刚又见到他招妓,心想大概用身体回报在这一行很常见,豁出去点头说:“可以,你定要求。”

        许野恩却忽然敛了笑:“要是我有女朋友,或者我有妻子,你也愿意吗?你昨晚可不是这样的。”

        “要是你有另一半,为什么又要招妓?即便我做不到我以前坚持的,你又有什么立场指责我?”

        话一出口阮周就后悔了,果然自己是个刺头,不反击回去不爽快。而且许野恩也未必是招妓,万一那是人家的女朋友之类的,自己就丢脸丢大发了。

        谁知许野恩一把把她扯进房间,关门前还探了探头,确定没人看见。

        “要是我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妻子,你就愿意被我包养了?”

        阮周这两天哭了太多次,脑子里懵懵的,顺着这层意思便说:“嗯,等你有了女朋友我们就结束包养。”

        话一出口她就明白过来自己选了怎样一条路,但她愿意将错就错。

        许野恩俯身捏了捏她的脸,觉得她的脸其实也不错,身材也凑合,又哄她说:“你想签约到我公司吗?我给你资源,你陪我睡觉。”又怕她不想进圈,换了个筹码:“我直接给你钱也行。”

        阮周摇摇头:“你还是给我资源吧,我想自己赚钱。”

        “有什么不一样吗?”

        “就是不一样。”

        从那一天开始,阮周成为了橱窗里标着“非卖品”字样的洋娃娃,如此美丽无比如此魅力四射,却始终和自由隔了一层透明玻璃。看起来人人都可以触碰她,实际上她只为唯一的主人拥有。

        没过多久许野恩默默转了幕后,做些投资,改改话剧。

        阮周大致沿用了许野恩的经纪团队,影视分约也签在了他持有股份的公司。因为都有各自要忙的工作,两人真正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多,但即便如此两人相处也并不愉快。

        许野恩真正的性格与阮周对他的初印象天差地别。控制欲强,脾气大,这些缺点阮周都可以忍,毕竟他是真的对自己好,而且自己是被人包养,当然没有挑挑选选的资格。

        很多次,两人闹矛盾,许野恩口不择言地说她是既然出来卖,就得照顾好自己这个金主。

        他居然用“卖”这个字侮辱她,阮周无力反驳。有时候她也这么想自己,但她无力逃开。

        她可以做一个玻璃橱窗里的美丽傀儡,即便她的主人克减她的自由,享有她的忠诚,据此赠予华丽的公主裙,聚焦耀眼的灯光。她完全被物化,心里却仍旧希冀主人向她投来的目光中带有尊重。

        阮周也有后悔的时候,想回到过去,想对自己说不要走进那人的房间。然而又实在清楚自己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不管重来多少次。

        她有人性的弱点,也坦然接受它。

        于是从她重新经历这个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稍稍清醒——是梦。

        接着她的身体飘起来,头脑晕晕乎乎,再醒过来时世界都是摇摇晃晃的。热意和痛感占据了整个大脑,她在心里疯狂尖叫,灵魂离开了身体,她又飘起来,看到了床头柜上翻开的一本诗集,上面写着:

        “他们试探我,把潘多拉赐给我

        有很多珍宝,也有更多的危害

        他们逼我去接触慧赐的嘴唇

        又将我拉开,使我陷于绝境”

        这是一首西方的诗,她并不知道诗的名字,作者又是谁,为何此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许野恩从来不看西方诗集,他偏爱中国古代文学,转幕后也研究的是诸如《浮生六记》之类晦涩的文言文。阮周看不懂这些生涩难懂的文言,因此从没有多问许野恩的工作内容。

        除了上回。她那时有心消弭与他的隔阂。

        诗集上半部分被挡住了,她只能看到一小节。

        现实与梦境交汇,将她刺痛,让她清醒。

        她看了看时间,早上六点,想到今天就要开始拍戏,便从床上起来。

        许野恩还在睡,她回头看了许野恩一眼,在心里默默地哀求:“不要那样说我了,我也不想卖。”她没有那么不知廉耻。

        阮周的第一场戏里,清和偷偷打开了那卷画,师父此时正从外面走进来,她匆匆卷好画卷,随意丢在一堆书里。饰演师父的周西已经变了一个妆容,看起来老了十几岁,几缕白发点映黑丝之中。然而师父不过三十几岁,姿态已如此苍老。

        师父走进来看了那堆书一眼,责怪道:“清和,你又不好好爱惜书了。”

        清和吐吐舌头,撒娇:“师父,别管那些书了,我待会就收拾。你先来看看我这兰花画得怎么样?”

        师父只瞄了一眼,毫不留情地指出不足:“柔而无骨,非兰之态也。”

        清和赌气地搁下笔,质问师父为何不在园中种些兰花。就是因为没有实物参考,她才会画成这个样子。

        师父没有回答,反而转身打算收拾地上那一堆书。

        清和急了,继续刺激道:“师父是不是不敢种兰花,生怕自己睹物思人,徒生伤感?”话甫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是怎么知道那位林夫人喜爱兰花的呢?自然是有七嘴八舌的人在她面前有意无意地提起这个。家中从不种兰花,她也就猜出了一二。可她无意刺伤师父的心,师父的心是她永远都要顾虑,时时刻刻都要珍重的宝物。哪怕她根本不知道在这颗心里,是她更为重要些,还是曾经的未婚妻更为重要些。

        师父听了这些话,恼怒道:“整日与那些不知学识为何物的人厮混在一起,净学些不好的东西。我看你也不要跟着我学了,干脆住到外面去,别在我眼前惹我心烦。”

        清和一听就红了眼眶。师父鲜少这样动怒,也从没有说过让她出去住这样的话。她心中隐隐有了答案,这边师父却已经走到那一堆书前了。

        果然,师父一眼就看到了那幅画。他愣住了,拿起画缓缓打开。画上女子仍旧眉目温婉,气质贤淑,长发未挽起,是待字闺中的模样。

        清和一时羞赧,抄起自己画的兰花掷在师父脚下,怒道:“听说徐小姐尤其擅长画兰。”

        不待师父反应过来,她走过去,与师父之间只隔了两拳距离,仰起头问:“那我比之她,如何?”

        她小小的身体在颤抖,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溃堤。

        她已经是17岁的少女了。她的父母生得好看,她也是。和女伴同游,她总是最靓丽的那个,也因此收到了不少夸赞。

        也有少年偷偷给她送过小玩意,要么是装有红豆的香囊,要么是打磨精美的耳坠,独独没有表示婚嫁之意的同心结或金钗。

        一般年纪的女孩早就订下了婚约,清和虽被师父收养,大家仍把她当成罪臣之女。况且师父仕途没落,也帮衬不了别人家。清和并不在意这些,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守着师父一辈子,就在这小小宅院中。

        可师父居然要赶她走,就因为她明面提起了徐氏。

        她心中因此对自己和徐氏哪个更重要这个问题隐隐有了答案,却仍是倔强地问,我比之徐氏,如何。

        师父回答:“画兰,她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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