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
周听澜再也没有听到过周家的任何消息。
她满头苦学，以专业第一的成绩成功在医科大毕业，如今已经跟着导师开始临床诊断，逐渐也在业内有了自己的名声。
其实她是见过周念乔的。
周念乔总是三不五时地出现在医科大门口，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第一次第二次周听澜还假装没看见，第三次时，她停在了周念乔面前。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听说你在学妇产科。”
周听澜点头。
“你放心，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周念乔喉结滚动，“爸他们都不知道你在医科大读书，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周听澜不在乎周念乔怎么想，既然他说不会告诉周家人那就再好不过，她并不想再继续被周家人骚扰了。
周念乔看着离开周家后如今出挑的越发动人的妹妹，只觉得满嘴苦涩。
“听澜，你还恨我吗？”
恨吗？
曾经是恨的。
小时候惶恐他突如其来的变化，长大后恨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的亲妹妹。
只是那些恩怨在漫长的未来前都逐渐变得无动于衷。
她还有很久的人生要过，不会再继续沉浸在过去的灰暗里。
周听澜不动声色，摇了摇头。
“不恨了。”
周念乔却敏锐地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没有爱，谈何恨呢。
她早就不在乎了。
周念乔脸色灰败难堪，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好。”
周念乔感觉自己的嗓子像被胶水糊住了一样，声带难以震动，嘶哑出声，“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他猝不及防地将一沓大团结塞在周听澜手里，转身就跑了。
周听澜注视着周念乔狼狈离去的背影，转身上了江入年的车。
“一会去看爷爷的路上在国营商场停一下，我给爷爷买点东西。”
江入年啼笑皆非：“行。”
他没有过问刚才的一切，只是沉默地尊重她。
毕业后，周听澜在医院和江家来回往返，像一只永远不会疲倦的陀螺。
在她的照顾和陪伴下，江老爷子原本行将就木的身体居然一直撑到了现在。
知道内情的江母已经几次催促江入年早点和周听澜扯证，这么好的儿媳妇，她可不放心叫别人撬走了。
江入年只是淡淡道：“她还没准备好。”
周听澜的心在漫长的童年里早已满目创痕，像蚌壳一样不愿意轻易吐露真实的内心。
江家人的热情开朗让她的心正在软化，可是，还没有到能交付一切的时机。
执行任务时江入年能够全副武装地在山坡上趴一天一夜，只为找到最合适的动手时机，将敌人一击毙命。
周听澜不是敌人，是他一见钟情、又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姑娘。
他会更有耐心地等她，一直到她愿意敞开自己为止。
这边母子俩说着体己话，周听澜此时却跟着导师，第一次在手术台上执刀。
胎位不正，孕妇大出血，病危通知下了一封又一封。
周听澜后背上已经满是冷汗，手却前所未有的稳。
她看着孕妇痛苦尖叫着拼命生下孩子，也听见急诊室外她丈夫跪地痛哭的哀嚎。
医院内血库全部被调动起来，到最后，孕妇已经奄奄一息，连导师都要放弃了。
“没有办法了，听澜。”
“我们是人，是抢不过死神的。”
周听澜忍住眼泪，执意站着不肯下来。
她要救她。
她要救时光里一个又一个乔如意，要救每一个未曾落地的周听澜。
她用尽浑身解数，拼命想着脑子里那些知识，执着地站在手术台上。
一天一夜，天光乍亮时，在众人疲倦而惊喜的目光里，一个女孩呱呱坠地。
孕妇精疲力尽地昏了过去，产房外的丈夫不顾一切地嚎啕大哭，跪在地上砰砰磕头，感谢医生们拼尽全力救了他的妻子和女儿。
周听澜背对着众人，眼底汹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
她仰起头，看着破云的天光喃喃自语。
妈妈，我做到了，你看到了吗？
你回不来了，可是，我让其他的母亲活了下来。
一天一夜的手术让周听澜整个人疲倦不堪，只靠着一股精气神吊住。
如今手术顺利结束，她再也忍受不住，一头栽了下去。
却栽进了一个温暖结识的怀抱。
周听澜用最后一丝力气睁开了眼皮，却发现是眼底同样发红的江入年。
“做的很好，恭喜你，周医生。”
他在恭喜她挽救了二十多年前的自己，终于满足了她的执念。
他不动声色地支持她，永远懂她。
周听澜脸色苍白，唇角却带着笑容，她心里像放下了一块大石，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江少将。”
她声音里带着哽咽：“假戏真做，我们结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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