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孤注一掷
火，好大的火，好大的山火。
原来的我也曾经见过山火，而且那火的规模不比现在的小，不过那些都是在电视上看的，无论烧得多旺都和我没一毛钱关系，可是现在，这把火是实实在在烧在了我的眼前。
我仰着头，感受着灼热的气息吹荡在我的脸上，耳中听到的则是树木燃烧的噼啪声。抬眼望去，大峰山和次郎山从山上至山下已经完全笼罩在烈焰之中，感谢这个没有工业的时代，两座山的植被被保存的很好，也正因为如此，这把火烧得也是极其旺盛，即便还有好几里的距离，我们这里也能感受到火焰带来的温度了。
“这样的火势，要多久才能熄灭。”我注视着远方的“火山”，开口问道。
粮草刚刚被劫走，现在通往美作唯一的通路又被大火封堵，如果在短时间内不能熄灭的话，那军队将会面临断粮的危险，而断粮对军队意味这什么是不言而喻的
“在下以前见过这样的山火，如果不加扑救的话，只怕半个月也未必能够熄灭。”回话的是武田义信，听到起火的消息后，我便把手下的将领们都叫到了本阵。
“那如果扑救呢？”听了义信的话，我心中不由一抽，但仔细一想又燃起的希望。
“请恕在下直言，”看到我充满希冀的脸色，武田义信苦笑了一下道，“这样的山火，须得等到火势减弱，风力转小的时候，才能派人以沙石或者水来扑灭。眼下火势正盛，如果贸然扑救，只怕徒损兵力。”
“那要多久才能等到火势减弱呢？”我内心已经有绝望的感觉了，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这个不好说。”武田义信斟酌了一下，“按照一般情况，至少要五天左右。”
五天吗？听了这话我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军中的粮草，省吃俭用也只能维持不到四天的时间，虽然说人在不吃饭的情况下能够坚持活七到八天的时间，但现在是在打仗，难道要我的士兵饿着肚子去对抗赤松军？
黑田官兵卫你可真是个王八蛋。现在的我恨不得问候那个看似忠厚的人的祖宗十八代。天知道我这次出征是带了多大的雄心壮志，可现在仗没怎么打，却要被人家困死在这上月城前。
不甘心，我不甘心啊！难道我要丧命在这个地方？我的杀手锏黑曜石骑兵连面都没露一下啊，原本是想在这次战役中作为奇兵登场而扬名天下的，可现在的情况，只怕黑田官兵卫一定会固守上月城了，可怜这只经过艰苦训练的骑兵连露脸的机会都没有，就要被扼杀在这荒山野岭当中了。
“要不然我带领本部骑兵冲过去怎么样？”说话的是秋上久家，“反正这么等着也是饿死，不如我带领骑兵冒险冲一次，如果突破过去就有希望不是吗？”
断粮的消息现在还处在封锁状态，知道的人只有各军的统领。自从得知粮草被短的消息后，山本勘助就把这个消息严令封锁了，即便是统领们，也都是刚刚才从我这里得知的。
“这样只怕行不通。”武田义信闻言摇了摇头，“现在火势正盛，我们这里距离山边尚有数里之遥，已经能够感受到火焰的温度了，试想在不足火势十丈的山间穿行，只怕走不到几步就会被活活烧死。”
“可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要我们在这里等死不成？”秋上闻言跺脚道。
“也不是没有办法。”说话的是一直闭口不言的山本勘助，只见他独目一翻，恶狠狠地道，“既然对方要困死我们，我们也只有奋力一搏，拼个鱼死网破了！”
“八幡大人的意思是不计成本，围攻上月城吗？”白鹿城主松田诚保听了山本的话，小心翼翼地问道。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领主们都陷入了沉思。也不怪他们犹豫，以一万八千人的兵力进攻一万五千人守备的城堡，即便这城堡再小，也是有防御能力的，况且人家让不让你主动攻城还得另说，万一黑田官兵卫选择野战，我们必须得先在野战中打垮他们才能攻城，而一旦我们在野战中啃不下对方，等待粮草用尽，还是个输的命。
“如果只是等待而什么都不做的话，即便是死，也会很不甘心吧。”我扫视了身前的领主们一眼，收拾好心情，淡淡地道，“与其那样，倒不如孤注一掷，全力攻下上月城，反而能有一条活路。”
一阵沉默之后，还是松田诚保开口道：“殿下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经此一战之后，我们又要修养很多年了。”
看着众人不甘的眼神，我的心中也是一阵抽搐：是啊，经过几年休整，好不容才有了现在的大好局面，却被黑田官兵卫一下子摧毁殆尽。黑田官兵卫，你好，你真是太好了！
“既然大家没有其他意见，那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从明天起……”我正要布置明天的阵势，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等一下！”说话的又是山本勘助，却见他狰狞的神情中透出了一丝奸诈，“虽然决定攻城，但时间却不能是明天。在下以为，攻城是时间应该定在两天后为宜。”
“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山本的话立刻遭到反驳，说话的是三泽国幸，“我军粮草本就不足，再等两天，那不是更加把自己逼上绝路吗？”
听了山本的话我也有些糊涂了，按说现在这种情况，应该趁着还有粮食，抓紧时间做殊死一搏，只要冲进城去，就能获得充足的粮草，为什么要等到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的时候呢？
我转头看了看武田义信，他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而真田昌幸则是眉头深锁，显然也猜不透山本勘助的用意。
“明国有个‘破釜沉舟’的典故，大家想必听说过吧。”山本勘助扫了大家一眼，不紧不慢地道，“把士兵们逼到绝路，然后给他们指出一条活下去的道路，反而会激发他们求生的斗志。”
是啊，人如果陷入绝境难免会绝望，如果在这个时候指给他一条活路，那么为了活下去而爆发的潜力，恐怕会比平时要多得多。
“不过，”山本继续说道，“如果现在就被士兵们知晓没有粮食的消息的话，只怕他们会提前陷入慌乱，因此在最近两天中，还请诸位对粮草被劫一事多多保密。”
山中本阵，帐中。
现在的帐篷里只有我和山本勘助两个人，看着一言不发的山本，我决定还是先开口：“把决战的日期定在两天之后，恐怕不光是因为那个所谓的‘破釜沉舟’吧？”
“那种话，只是为了让领主们不要节外生枝的。”山本淡淡地道，“我们到达这里已经半个多月了，您觉得‘那件事情’进行得如何了呢？”
听山本说起“那件事情”，我的心中一跳，接口道：“正光和佑直在一起，我还是很放心的。”
“正是如此，”山本点点头道，“如果进展顺利的话，最近两天消息就应该传到黑田孝高的耳朵里了，如果他知道这个消息，您猜他会怎么样？”
我闻言不禁摇头苦笑。没错，这个计策是我和山本勘助一起想出来的，原本是为了在战场之外再阴黑田官兵卫一把，可没想到，现在竟成了左右战局的胜负手。
“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我摇了摇头，苦笑道，“所谓的‘破釜沉舟’只不过是为了给我们，也是给正光他们多一点时间罢了。”
“‘破釜沉舟’这样的计策，如果用的话，现在就完全可以，只要跟士兵们说粮草只够维持一天的，不怕他们不拼命攻城。”山本勘助点头道，“但这样的损失实在太大，不如多等两天，到时就算横道大人那边不顺利，损失也是一样的，但一旦横道大人他们成功了，我们就可以将损失减为最低。”
“想不到我们竟会被黑田孝高逼到如此的境地啊。”我感叹道，“原本占据优势的我们反而沦落到要靠奇兵才可能获胜的境地。”
“在下也承认是小看了黑田孝高此人，”山本勘助也是点头称是，“想不到在这播磨之地，居然还有身负如此才干的俊杰。”
他嘴上如此说着，独眼中的凶光却是大盛：“身边有这样可怕的人物存在，如果不早一点除去的话，对于我们来说无疑是万分危险的。”
“那也要等我们安然度过这个难关啊。”听了山本的话，我不置可否地道，“我们现在可是在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赌博呢。”
上月城中。
“你说什么？”黑田官兵卫大声吼道，“主公什么时候把那三千人派过来的？”
“殿、殿下您怎么了？”曾我一信吃惊地望着自己的上司，这个人可从没有这样失态过，“这些人可是大殿下特意派来援助我们的啊。”
“混蛋！！我再问一遍，他们是什么时候出发离开姬路城的？”黑田官兵卫冲到曾我一信面前，揪住他的衣领道。
“是、是五天前的事。”曾我一信被黑田官兵卫的表现弄得慌了手脚，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五天前吗？”黑田官兵卫听了之后，想了一下，然后咬牙切齿地道，
“传令下去，明天所有的士兵出城，我要跟山中幸胜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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