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红颜祸水
甲斐国，某个密室内。
昏黄的灯光下，两具赤裸的肉体在榻上死命地纠缠着，地上散落着凌乱的衣物，男人的喘息声的女人的娇吟声混杂在一起，使这间并不宽敞的房间充满了*的气味。
良久，澎湃的激情终于平息，取而代之的则是低声的喃喃私语。
“美人，你真是一个人间尤物啊！想不到我居然真的有一天能够得到你。”高潮过后的男子回味无穷地道。
这是一个身材健壮的青年男子，看上去二十二三岁的年纪，原本刚毅的脸上现在挂满了疲惫和满足，但手却还是不安分地在女子身上摩挲着。
女子则将头深深埋在男子的怀中，如瀑的秀发半遮着光滑的脊背，任由男子的大手在自己那如白羊一般的娇躯上轻薄，口中不时发出醉人的呢讷声。
“奥！”男子的手似乎是“不小心”地碰触到了女子的敏感部位，只听她呻吟了一声后，用手抓住了男子的手，面色潮红地道：“既然妾身已经把自己交给了你，不知道你是只打算过完这一夕情缘呢，还是想天长地久地在一起？”
“我当然是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不分开了！”男子说完，却又面露难色地道，“不过你也知道，老家伙现在正值壮年，而且心细如发，一旦被他发现我俩的事情，那我们都将是死无葬身之地。”
听男子这样说，女子微微一笑，继续用她那足以让任何男人酥掉的温柔声线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小山田大人，一提到那个男人却马上变成了一只趴在地上的可怜虫，既然如此，我还能有什么指望呢？”
女子说的虽然是嘲笑话，但听在男子的耳中却成了自怨自艾的言语，当下一把抓住女子的双手，坚定地道：“虽然老头子对我们小山田家有恩，但我小山田信茂却并不欠他什么！只要他一死，我立刻想办法把你接到岩殿城，到时候再也不和你分开！”
男子正是岩殿城主小山田信茂，因为父亲信有的英年早逝，年仅十七岁的他便继承了小山田的家业，此后的五年中他活跃在川中岛和北信浓的战场上，凭借家传的攻城技法和整个甲信唯一的成建制铁炮队，逐渐成为了武田家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
“你倒真是一个顾虑周全的人呢。”女子听信茂如此说，继续笑着道，“你刚才也说了，老家伙现在正是壮年，恐怕过个十年八年仍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难道你要我四十多岁才嫁到你家去吗？”
“可是……”小山田信茂闻言为难地道，“如果老头子不死的话，光是被他知道我们的事就要大祸临头了，更不用说生活在一起。”
“真是个没胆色的男人！”女子突然一改温柔的语气，冷冰冰地道，“老头子不死，难道我们不会想想办法吗？”
“你的意思难道是……”小山田信茂闻言惊道，“想要我杀死主公？”
“怎么，你怕了？”此事女子从信茂的怀里抬起头来，在昏暗的灯光的照射下，赫然竟是武田信玄的侧室，以贤良和温柔著称与家中的诹访湖衣！
“我会害怕？真是笑话！”被自己心爱的女子一激，小山田信茂不由气往上涌，“就算是上衫家的柿崎景家，我也敢斗上他一斗！不过……”
说到这，他皱着眉头道：“怎么说我也是武田的家臣，如果公然弑主的话，不要说领内的其他豪族不会放过我，就连我家中的重臣们恐怕也不会再听从我的调遣了。”
还真是一个思虑周密的人呢，即便身处温柔乡也能够保持清醒的思维，不过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帮我完成大事。诹访湖衣一边偎依在小山田信茂的怀里，一边想道。
想到这里，她轻轻地笑道：“傻瓜，我当然不会让自己心爱的人去送死。我的计划是……”
她一边用手轻抚小山田信茂那健壮的胸膛，一边将樱唇凑近他的耳朵，轻声地说着什么。
“什么？”听完湖衣的话，小山田信茂猛地扶住她的双肩，睁大眼睛道，“难道说最近发生的一切，都是你……”
“嘘，”湖衣用自己如青葱一般细嫩的食指按住小山田的嘴巴，温柔地道，“有些事情，可是不能大声说出来的哦。”
“呃……”被如同孩子一般对待的小山田信茂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又感慨地道，“真是看不出，一直那么温柔的你居然能做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你还不是一样，”湖衣如泉水一般清澈的双眼洋溢着温柔的笑意，“在酒宴上趁着烛火被吹灭的机会调戏于我。”
“我却没有想到会被你悄悄地从衣服上撕了一片衣角下来。”小山田信茂苦笑着摇头道，“更没有想到你不仅没有将此事告诉老头子，还会在半年之后的今天约我来这多林寺。”
说到这里，他突然看着湖衣的眼睛，问道：“你让我做的这一切，不会仅仅是想要和我在一起这么简单吧？”
“你说呢？”湖衣给了他一个妩媚的白眼，然后才道，“一个女人在这个世上，能够依靠的无非就是夫君和儿子，为了你我已经舍弃了自己的夫君，剩下的当然就只有我的儿子了。”
“四公子吗？”小山田信茂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个浓眉大眼的少年，“不过他跟武田义信的感情似乎很好，会不会对我们的计划……”
“你放心，胜赖他自始至终都对计划一无所知。”湖衣用手抚mo着小山田的脊背道，“等事成之后，胜赖就是武田家新的主人，而除了能得到我之外，武田四天王的位子也将有一个变成你的。”
四天王吗？小山田信茂在听到这个词之后，眼睛里立刻燃烧起了一股熊熊的烈焰！
武田四天王，是从信虎时代设立的、不包括一门众在内的重臣中的重臣，控制着武田家中大部分军事力量的重要存在，每当其中有人去世，则由家中战功最为卓著的人递补，上一代的武田四天王乃是：饭富虎昌、小山田信有、马场信房以及山本晴幸。不过或许是担心四天王的权势太大，自从小山田信有死后，武田信玄就一直没有再进行补充，直到山本勘助战死、饭富虎昌自刃之后，考虑到武田家的稳定，信玄才从家中重新拔擢了三人，与原本的马场信房一起，组成了新的武田四天王。
但是这新的四天王却引起家中许多重臣的不满：马场信房自不必说，上一代四天王中硕果仅存的一人，无论是内政还是军事，都是家中的翘楚；山县昌景也没有人反对，如果不是上面有一个更加出色的哥哥的话，上一代的四天王就应该有他一个位子。被非议的是后两个人，武田信玄近侍出身的高阪昌信以及刚刚担任信玄副将的内藤昌丰。
高阪昌信，从很小的时候就成为武田信玄的近侍，因为长期在信玄身边的缘故，昌信也学到了许多内政和军事方面的知识，特别是文书的起草方面更是拿手，据说信玄每次出阵前的战状都是由他起草。
但是这却不能成为他跻身武田四天王行列的理由，众所周知，四天王是以军功排列的，而文职出身的昌信，军功甚至不如位列其后的内藤昌丰，于是众多的传言营运而生，最多的莫过与他和主公武田信玄的“亲密关系”。
信玄有断袖之癖乃是家中公开的秘密，而他最宠幸的男宠自然是容貌秀美的高阪昌信，其宠幸的地步甚至到了昌信二十岁，信玄都不允许其元服的程度，而他写给昌信的情书更因为文采华丽而传遍各国。
小山田信茂十五岁初阵，十七岁继承了小山田的家业，多年来他在战场上不要命地冲杀，为的就是累计起足够的军功，以继承父亲四天王的位子，可没想到父亲居然会在户石城那次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攻城战中受伤，而且从此一病不起直到逝世，那时候的信茂年仅十七岁，自然不奢望能够成为什么四天王，但奇怪的是主公信玄也没有宣布新的天王人选，于是他天真的认为主公是在等待自己成长起来，成长起来继承父亲的荣光。
于是他在战场上更加拼命地厮杀，“甲斐的弥三郎”的名号也渐渐在甲信和关东响亮起来，这期间山本勘助战死、饭富虎昌自刃，小山田信茂感觉自己继承父亲荣光的时刻终于到来了。没想到新的四天王名位出来的时候，除了众人意料之中的马场信房和山县昌景，原本家中呼声极高的小山田信茂却意外落选，而取代他的是原本默默无名的高阪昌信和内藤昌丰。
内藤昌丰也就罢了，小山田和他的关系一向不错，知道他是一个神华内敛的谦逊之人，而在武田信繁死后，作为信玄信任副将的他一直尽职尽责地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小山田甚至认为，如果自己在四天王中的位子是第三的话，那么排在自己后边的一定就是内藤昌丰。
但是高阪昌信呢？一个男宠出身的人居然一跃成为军事代表中的天王级人物，这是小山田信茂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论军功，他二十岁之前的功劳就已经远远超过高阪昌信了，而且自己的攻城部队一直是家中的重要军事力量。而昌信呢？他甚至还没有自己的直属部队！
想着想着，小山田信茂已经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自从落选新的四天王之后，自己逐渐沉湎酒色，借以麻痹自己……直到那一天，在信玄主持的一次宴会上，自己看到了被信玄叫来劝酒的湖衣夫人。那一刻，自己似乎重新看到了人生的希望，她的一颦一笑都那么让自己心动，尽管那希望早已经属于别人，但在酒精的刺激下，自己还是逐渐向着那如樱花一般美丽的女子靠过去，然后趁着烛火被风吹灭的机会将手伸向了她……
想到这，小山田信茂又看了一眼怀中的人儿，沉声道：“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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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林寺外。
望着小山田信茂渐渐远去的身影，湖衣忍不住拉了拉自己的衣服。
“晚上真的很冷呢。”湖衣轻声自语道。自从十三岁嫁给武田信玄以来，她的心中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杀死这个男人，是这个男人让自己家破人亡，尽管没有亲手杀死自己的亲人，但父亲被迫切腹时的样子以及母亲将短刀刺进自己胸口时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她的大脑，“杀死自己的丈夫”已经成了她活下去的目标。
但是，当她发觉自己已经有了杀死这个男人的能力和机会的时候，她却改变了主意：为什么要杀死他呢？当年这个男人逼死自己父母的时候，并不是为了得到自己，而是觊觎诹访的土地，既然如此，与其杀死他，不如将他觊觎的东西全部夺走！
湖衣眨了眨被冷风吹得有些干涩的眼睛，心中却在盘算着自己的计划：只要杀死武田义信，那么二子早夭三子眼盲的武田信玄，毫无疑问会把自己的儿子立为武田家的新继承人，到时候……
正在遐想着计划成功后美好未来的诹访湖衣，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秃顶独眼的阴狠老者，想到这个人，湖衣不由打了一个哆嗦。就是这个如野狼一般狡诈的男人，虽然自己成功取得了武田信玄的信任，但是这个人却始终以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而自己的计划也因为这个曾经力主信玄迎娶自己的人而一直耽搁了许多年。
“呸！”湖衣向地上轻啐了一口。这个男人已经死了，而且还是被人乱刀砍得连脸都烂掉了，如果不是他的衣服和那条瘸腿，恐怕他死在哪里都没有人知道。
湖衣抬头望天，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现在的一切都向着自己预期的方向前进，虽然自己最为倚重的人出了一点小问题，但这个小山田信茂无疑会成为一个出色的替代者。只要武田义信一死，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了——
武田信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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