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潼关表里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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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凝式和柴锦沧在茶坊商谈的时候，却是隔墙有耳，一壁之隔的下人已将交谈的详情全部送到了杨凝式的父亲杨涉耳里。
不过柴锦沧行事小心，说话尽量隐晦，一些紧要的词句，便干脆用笔墨写在纸上，递给杨凝式看。
杨凝式的心又揪紧起来，他知道这是在提防自己的父亲。
一面是哀哀老父，一面是知己好友，夹在中间的杨凝式倍感艰难。
“伏兵，伏兵……”杨涉坐在书房里，反复回味着下人传来的这个字眼。
伏什么兵？往哪里伏兵？伏下的兵将要对付何人？许错已经派兵潜入长安了？
杨涉感觉后脊发凉，他在京主掌吏部，本来就是处在崔胤和梁王的制约之下。
可现在梁王和崔胤几乎是公开反目，他到底何去何从，就是一桩难题。
这又来了一个许错的人拉拢自己的儿子，他们父子能不能一条心，杨涉也不敢断言。
故而此时此刻，杨涉比他儿子更加犯愁。
两rì后，许错率领三军进入河东道，继续西进，在晋军的接应下逼近河中。
晋军兵马已经在河中东北面构筑集结完毕，这一次，是晋王亲征。
“不是好事啊。”得知晋军的部署后，许错头疼不已。
晋王身体不好，万一在战事之中他在前线发病，晋军必然一败涂地。
这个道理谁都看得出来，可晋王为何还一意孤行，难道晋军的文武官僚无人劝阻？
许错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了晋军主营，只见营盘设置稳妥，兵务井井有条，军容齐整，士气饱满，他便稍稍放下心来。
入得帅帐，一个身形伟岸的男子率众相迎，此人便是沙陀部的英雄，晋王李克用。
其身形高瘦，站在一众高大的晋将之中，却比最高者仍高出半头，只是身上没肉，且因双肩宽阔，更有头重脚轻之感，让人担心他随时都会倒下。
“孤久仰许大人威名，今rì一见，果然是英雄之相啊。”李克用爽朗地笑道，但因右眼天生失明，无法睁开，笑容有些怪异，不过中气还算充足，可见此刻身体尚好。
许错微笑道：“大王过奖了，臣实在当不起英雄二字。”说着看了看旁边那个与李克用容貌相仿的青年，笑道：“倒是大太保器宇轩昂，才真是少年英雄。”
那青年正是李克用的长子李存勖，微笑上前见了礼，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为许错一一引见帐中诸将。
包括周德威、李存璋、李存审、李嗣昭等晋将都已赶到此地。
其中李存审是与许错见过的，虽然当年结下一些纠葛，但因时隔已久，大家都已释然，谈论起旧事也是全做笑谈罢了。
寒暄过后，众人落座，开始商议下一步的具体战事。
时值深秋，寒冬已不遥远，对于他们来说开战的时间十分紧迫。
“河中近在咫尺，朝发兵，夕可至，但河中背后还有潼关，潼关东西的虢州、华州也都在梁军手中。打河中，便必须继续打潼关，进而还要打虢州和华州，否则打下河中也守不住。”大太保李存勖神情严峻地陈述着自己的看法。
其余晋将的脸sè也都格外凝重。
连年不休的战事已经耗尽了晋军的元气，如今的晋军只有一支铁林军尚且完整，其余各部都无力调动作战。
许错对此心知肚明，可是既然晋王亲至军中，可见他们是在打肿脸充胖子，不愿让人小觑，许错便不能直接说出他们的破绽所在。
“许某以为，咱们这边的战事还不是十分要紧。怕就怕咱们这边一开战，京里面就会生出变化。”许错谨慎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晋王李克用和他的臣属都明白许错的话，当他们联手攻击长安和洛阳之间的通路时，身在长安的崔胤很可能会做出一些非常之举。
万一崔胤的行动太过冒失，到时候梁王就会全力以赴，以梁军现在的部署，即便需要抵挡许错和晋王的联军，也仍有足够的把握对付崔胤。
一旦崔胤倒台，那么牵连必然广泛，就算许错他们能够打下河中，也毫无意义了。
“他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失策吧？”李存勖忐忑地道。
晋王李克用也望向了许错。
许错微微一笑道：“总须谨慎一些，故而早前一些时候，我便派了人去长安，疏通朝廷，尽量让他们支持咱们这边的兵事。我想，咱们最好再稍等几rì，待长安有了落实的消息，咱们这边再发兵。”
“这样也好。”晋王李克用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如今长安是南司独大，北司却已被梁王连根拔起，他与朝廷之间的联络算是完全中断了，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继续商量了一些行军布阵的事情后，许错就回到了自己军中，开始与晋军配合调动兵马。
晋军虽不复往昔之强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兵力仍胜过许错，故而在下面的战事中也要和梁军正面交锋。
亲征的晋王只是一个激励士气的摆设，晋军真正的中军主帅是周德威，左军由李存璋坐镇，右军则是李嗣昭坐镇，渐渐朝着河中逼近。
许错则率领三军处在晋军的东面，与其平行推进。
两家的动作都放得极为缓慢，每rì只走十五里，而且是分成前中后三部交替前进，保证每rì休整时，在全军背后都有一座营寨建设完毕，以防长安有变，这一战打不起来，需要退去。
长安。
这一rì杨凝式一早就出了家门，跟柴锦沧一起出去办事。
杨涉无法阻拦儿子，只好派出亲信尾随在后，尽量探查清楚儿子在外面的一举一动。
到得正午，按理亲信应该回来给他报个信了，可却迟迟不见人影，反倒是衙门里来了人，说崔胤请他过去谈公务。
杨涉的心揪了起来，自从崔胤着手扩充六军十二卫，他就刻意躲着崔胤。
崔胤大概也知道这位官场不倒翁的心思，故而也没来打扰他，可此刻忽然派人找上门来，杨涉就感觉不妙了。
许错在和晋王调动兵马，还派了人来找他儿子办事，大概崔胤已经听到风声了。
躲是躲不开了，杨涉无奈之下，只得换好了官服，硬着头皮去见崔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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