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攻克沧州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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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沧州。义昌节度府。刘守文端坐上位，听取张希崇陈述军情。
当rì张希崇为了避嫌，擅自离开幽州，来到沧州投奔刘守文，倒是找对了门路。
刘家三个儿子，次子守光xìng情yīn险，幺子守奇尚小，惟长子守文有乃父当年威武之风。
刘守文不仅收留了张希崇，而且立刻向幽州送信，就说是自己请张希崇来的，掩盖了张希崇擅离职守的情状，当时刘仁恭正忙着迁居，见儿子维护张希崇，倒也没再追究。
张希崇来沧州，一是为了避嫌，二则是他也看出德州下一步很可能会派重兵，从沧州一路进犯幽州。虽然这一点他不能对任何人讲，但这几个月来一直在研究德州情况，此刻德州军进犯，他就成了刘守文最得力的幕僚。
沧州本来兵强马壮，城池坚固，但之前三年，梁军数次进犯，大军狂攻之下，沧州已是千疮百孔，去年更是被葛从周连攻三月，斩首数万，如今面对小小的德州，也已无力抵挡，只能据城坚守，期待外援。
不过刘守文并不甘于束手待毙，战阵上不能与德州军一争长短，还可以另作计谋。
“许错主掌德州不久，长河军、飞行军都是新募，火塘军更是不久前才投靠德州，虽然三军战力惊人，但调派起来……”刘守文看着张希崇，没把话说完。
张希崇道：“大公子的意思，是否是说德州军对许错的忠诚不高，只要稍有混乱，就会自行败退？”
刘守文满意地点头道：“守文正是此意，张大人以为如何？”
张希崇摇头道：“大公子恐怕要希望落空了。许错用人，十分狡狯。好比长河军，以原梁军将官罗羽邪为正，以邢州人郭简为副。飞行军则是原梁军将官沙傲鹏为正，德州人康启光为副。这两军的掌军之权其实都被拆分了，说得更直接一些，他们对许错的忠诚，是不会有半点动摇的。因为即便动摇，他们也拉拢不到足够的力量，撼动不了许错的地位。至于火塘军，虽是杨家家兵，其中并没有许错的人，但杨灿是生长边郡的豪杰，最重情谊，他和许错有过命的交情，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舍弃许错。”
“那么德州内部又如何？许错征至此地，我们能否策反德州，在他背后放一把火？毕竟当年傅公和亲近我方，德州官僚很多人与我们有来往。”刘守文不甘心地追问道。
张希崇叹道：“去年为了抵御梁军，许错火烧安德，治所迁至将陵，重新规划了德州官制，如今德州人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将陵之地以许错声威最高。想在他后院放火，难逾登天。”
刘守文神sè黯然，此际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聚集兵力，打击德州军一点，然后让新近组建的德州军自行溃乱。但听了张希崇的话，他这个如意算盘显然是成不了的。
至于幽州援军，他也指望不上了，虽然他爹有救他之心，却无救他之力，毕竟去年刘家出了丑，次子守光被罚去边塞充军，连累了不少卢龙镇的将官。刘仁恭又躲在大安山隐居，下面的人自然不受指挥，恐怕很多人还希望刘守文死在沧州。
沧州城外。
德州军的尹晖斥骑队埋伏在一块山坡上，而在山坡之下，却有十几个沧州兵埋头挖掘着新长出的草根。
“看来沧州城里已经断粮了，跑到城外来，也只能挖草根而已。”尹晖一边思索，一边露出狞笑。
因为德州军兵力有限，并不能完全困死沧州城，偶尔会有沧州兵溜出城来寻找食物，这些人就要交给各路斥候收拾。
尹晖看了看，虽然自己只带了三个斥骑，但下方那十几个沧州兵显然饥饿已久，气虚力亏，于是便下令上马，抽出刀来，向下一指，带着三个斥骑从土坡冲杀下去，只一次冲击，就连斩六个沧州兵。调转马头，再冲一次，这批沧州兵便尽数倒地。
“咯吱，咯吱，咯吱……”
一个奄奄一息的沧州兵匍匐在地，随手抓起一块拳头大小的土块，塞进嘴巴里，大口大口的咀嚼着。
“候长，这些人已经饿疯了。”看到沧州兵吃土，一个斥候惊愕地道。
尹晖微微一笑，提着刀，从一具尸首上割了一块肉下来，丢到那吃土的沧州兵眼前，笑道：“给你一块肉。”
那沧州兵双眼放光，抄起那块血淋淋的肉，大口撕咬。
“这可是人肉。”尹晖给他提了个醒。
他却置若罔闻，只管继续吞食。
“是你同僚的肉。”尹晖又道。
这一次，那沧州兵愣了一下，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死到临头，管他什么肉哩，只要自己不变饿死鬼就成，于是继续吃。
“连兵卒都饿成这样，看来沧州城沦陷在即了。”尹晖喃喃自语了一阵，提起刀，将那吃人肉的沧州兵斩杀。然后他又谨慎地和三个斥候一起动手，剖开所有尸体的肚子，检查了他们的胃，果然里面空空如也，可见沧州城里连草根树皮都吃光了。
尹晖大喜，这个喜讯是他发现的，他去主军报喜，定然可以领一笔赏。
“沧州断粮了。”郭简来到许错面前，欣喜地说道。
“哦。”许错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道：“调两百石粮，放到沧州城下。”
“？”郭简有些诧异。
旁边的罗羽邪道：“按都督的吩咐去做。两百石粮，定然能够在沧州城内引发一场内讧。”
郭简这才恍然。这批粮从城门送进城中，先是守城门的兵勇会眼热，然后就是沿途的百姓会眼热，如果兵勇和百姓都不去抢，最后粮食交到了衙门里，官僚之间如何分配这些粮，也必然会起争端。人一饿急了，就算明知道是离间计，也会甘心情愿地中计。
郭简正要出去传令，却有一个兵卒急匆匆冲了进来，险些撞了郭简一跟头。
“急什么？要投胎啊？”郭简怒道。
那兵卒呵呵一笑，道：“将军您今rì可不能责怪小的，小的是送喜讯来的。”
许错眼前一亮：“什么喜讯？”
那兵卒冲上前来，单膝跪倒，呈上一封信函，道：“恭喜都督喜得贵子。”
许错惊喜万状，拆开信函一看，信里还夹了几缕胎毛，上面写着儿子的生辰，后盖着足印和掌印，是蘸了朱砂盖上去的，看那印记，便仿佛看到了儿子小手小脚的可爱模样。
“生了啊。”许错拿着信，跌坐回位，心中百感交集，既为许家香火延续而喜悦，又为没能亲眼看到儿子降生而惭愧。
罗羽邪赶紧把郭简叫住，吩咐道：“调两千石粮给沧州。”
许错喜得贵子，这样的时候不宜施行杀戮之举，故而要多调一些粮给沧州，以仁义之举换个母子平安。
沧州百姓真该好好谢谢都督的儿子，来得及时啊。郭简暗觉好笑，十数万人的xìng命竟因一个新生的男婴而得以延续，真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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