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奔袭渔阳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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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窟头，德州意夺渔阳，务必加紧蓟州防务啊。”张希崇在一番条分缕析地陈述之后，毅然建议道。
卢龙节度使刘仁恭耐着xìng子听他说完，rì渐臃肿的脸上没有表情，红肿的双目中一样缺少神采。
这位在一度叱咤边庭、深得兵勇拥戴的将领已经今非昔比，或许是太多次亡命疆场的经历，让他在坐上高位后更加耽于安逸，设醮修道，炼服丹石，成了他近年来痴迷之事。而军政事务，他却懒得理了。
“光儿，你如何看？”刘仁恭懒洋洋地问道。
次子刘守光应声出列，瞥了一眼张希崇，露出些许不屑一顾之意，道：“蓟州治所渔阳自秦以来便是关塞壁垒，今时城坚墙厚，兵强马壮，和幽州互为犄角，乃是我镇的重心所在。若说别的地方有难，倒也罢了，但说渔阳有难，守光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况且德州要取渔阳，还须经过幽州才行，他们过得来吗？梁王屡次进犯，也只打到沧州而已，小小的德州，如何能够突入渔阳？张德峰，你过虑了吧？”
张希崇不去理会刘守光，仍面向刘仁恭，道：“窟头，德州飞行军一向神速，不久前就曾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幽州南界打了一转啊。”
刘仁恭依然不置可否，望了望儿子，似是让儿子来主持今rì议事。
刘守光便笑道：“飞行军不过三五百众，靠着麟州杨家提供战马，方有行军之速，这样的兵马直闯渔阳，顶多也只能虚张声势而已。上一次他们sāo扰幽州南界，最终不也是老老实实退走了吗？”
张希崇正yù争辩，却听刘仁恭缓缓说道：“光儿所言甚是，渔阳不会有难，散议吧。”
张希崇心头剧痛，没再吭声。
散议之后，部将左皓追上张希崇，与他并肩往节度府兵曹走，边走边道：“窟头近来痴迷玄修，不愿受到打扰，自然听喜不听忧。这一点，张大人你是知道的，何必再去惹恼窟头？若你以为渔阳有危，不妨直接从兵曹调兵啊。”
张希崇叹道：“只怕私自调兵，我会死得更惨。”
左皓一怔，道：“张大人的意思是……”
张希崇道：“当初入京平息少阳院之变，我们是与许错联手，且是以许错为马首是瞻。现在德州要与我镇为敌，一旦动手，则你我还有当rì一起入京平乱的人，都要受到猜忌。故而我们无论做什么，都要知会窟头一声，就算惹窟头生气，也比授人以柄要好。”
左皓的心一节节凉了下去，道：“怪不得李小喜和元行钦都站到二公子那边去了，他们就是怕遭猜忌吧？”
张希崇深吸了一口气，道：“先甭提这些了，守稳渔阳要紧，左将军，劳烦你去一趟乾宁军，那里是从沧州北上的必经之路，若德州真有夺取渔阳的意图，这几rì乾宁军那里就该有风吹草动了。”
左皓点头道：“末将明白。”
但是乾宁军没能坚持到左皓抵达，在这一次张希崇发起的议事结束后，第二天夜里，德州飞行军就已悄然抵达乾宁军南面，相距二十五里扎营。
“闰六月总算要过去了，老康，你觉不觉得有些凉快了？”沙傲鹏站在营地边缘，望着乾宁军的方向道。
康启光正在往头上浇凉水，冲洗燥热，苦笑道：“一连两个月都没刮风了，云彩都吹不来，没云就没雨，旱成这样，哪里能凉快？”
沙傲鹏望着北天，微笑道：“你静下心来再看，已经起风了，是西风，今夏总算到末尾了，一入秋，必有雨云横盖河北。”
康启光听他说得十分肯定，jīng神振作起来，道：“莫非都督他们也算到这个天气了？”
沙傲鹏道：“都督府里有几个幕僚是会看天象的，据说祖上还都是在司天台当过值的，他们说一入七月，幽、蓟必是多云yīn雨天，料想不会有错。”
康启光忽然想起一事，茅塞顿开，叫来兵卒，道：“测风！”
两个兵卒竖旗观望后道：“东风，二里。”
虽然只是二里风，但毕竟起风了，康启光欣喜地跳了起来，道：“老沙，天公作美，若是错过时机会遭天谴的。”
沙傲鹏哈哈一笑，道：“传令，全军换乘黑驹，轻装，半个时辰后夜袭乾宁军。”
两rì后，一信差快马加鞭驰到德州都督府门前，将飞行军攻破乾宁军的捷报送到了窦昂手里，窦昂来到后宅，把捷报转交给许错，笑道：“虽然只斩敌三十，但这是咱们和卢龙镇开的第一战，开门红，好彩头啊，倒也算是大捷。”
许错眯起眼，微笑道：“到了这个时候，卢龙镇该知道我们不是虚张声势了吧？”
“他们知道也已经晚了。”窦昂掩饰不住兴奋之情，“这捷报是两天前送出的，老沙他们估计也就休息半天就会继续北进，今rì差不多已经穿过幽州东部的盐碱荒滩，踏入蓟州境内了。这时候就算卢龙镇想防备也来不及了，更何况他们多半还是要观望一下的。”
许错道：“卢龙镇毕竟是北疆首屈一指的强镇，这一次能不能顺利，一要看老沙能把三百飞行军的实力发挥到什么地步，二就是要看运气了。”
窦昂举头望天，道：“我看，咱们的好运气已经来了。”
幽州。
卢龙节度府再次军议，这一次的气氛显然比上一次要严肃许多，同时，也沉重许多，因为节度使刘仁恭没有出现，据说是仍在闭关炼丹，不能打扰。
主位虚置，坐在旁边的刘家二公子刘守光，自然而然成为了议事的主持者。
刘守光翻看了兵曹递上来的军情急递后，抬头望向张希崇，道：“不过是一次挑衅而已，用得着惊动大家吗？”
张希崇忍怒道：“二公子，这是德州首次与我镇开战，规模虽小，却万万轻视不得。”
刘守光冷笑道：“你的意思是立刻挥兵征讨德州，还以颜sè？”
张希崇提高了嗓门，道：“下官的意思是立刻追剿飞行军！！！”
刘守光双手一摊，讥笑道：“那么请张大人跟咱们说说，飞行军去哪儿了？”
“渔阳！”张希崇断然道：“袭击乾宁军后，飞行军一定是往渔阳去了！”
刘守光道：“不是说飞行军逃了吗？为何张大人这么断定？莫非张大人知道德州的行军方略？张大人是怎样得知的？莫非德州那边与张大人有联络？”刘守光一口气问个不停，众官僚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忧虑悲愤。
张希崇垂下了头，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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