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初见如再见
当下两人转移开话题，聊起了自家宗门青萍宗。从地理聊到宗主，从宗主又聊到各位师叔师姑，反正二人聊得不亦乐乎，却是不觉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算起来此时距初离岸口也已然过了一个白天，小船依旧在海上安静地漂浮，天黑海蓝，众人的肚子却都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这叫起肚子来的自然都是其中几个凡夫俗子，他们来时匆忙未带上干粮，又不是仙体仙躯，自然会饿。
张语亦是其中一个。
他早上和苏铃出门时却是忘了让大叔大姨帮他们准备一些干粮，现在出海已经有一个白天，肚子已然饿得不行。
“你们这些人呐，腹间叫得真是难听！”那老船夫从船头转过身，阴阳怪气地讥讽道。
几个饿得叫肚子的包括张语自然是被老船夫说得脸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这船上的几人，真正能辟谷不食的恐怕只有老道一人；除了那个老道外，其他人都不能。
包括苏铃以及那六个老道的弟子。
这六个弟子依然在打坐修炼，他们表面上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但实际上一日下来依然使他们感动有些饥饿。
他们和张语一样为了赶船，所以出门匆忙没有带干粮。
他们虽然一个个惊才绝艳，都是老道亲传弟子，但毕竟太年轻，不能辟谷就不能不吃东西。但他们又怕发出声音让老道不快，所以一个个都强忍着饥饿不敢说出来。
老道睁眼看了他们一眼，道：“若有吃的，可尽兴。”
说完复又闭上眼睛。
老船夫一点也不奇怪众人的反应，船客向来都是匆匆，这种情况他在以往已经不知道遇上多少次。于是他起身从船身里翻出一些干粮，一起扔到了甲板上。
老船夫伸出五个手指对众人说道：“尔等没带干粮，老朽便分发给你们，只是下船之时，这船费却是要加上个五成。”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不好反对，此时他们的确需要干粮来填饱肚子，若是在途中遇到危险也好有足够的气力来对敌抑或逃跑。
于是有几人齐声道：“还请船家分发给我们。”
船家点点头，众人以为他就要分发干粮的时候，却发现他正盯着张语看。
此时张语正看着地上的干粮捂着肚子有些难受，他已经很久没吃饭了；忽地，他感受到一道目光正锁着他，于是他抬头一看，只见是老船夫正看着他。
张语顿时一怔，不明所以。
原来老船夫环顾众人，看到这个为他自己小师姐出头的小家伙，心下想着这小孩很有意思，想再看看这孩子的品性，于是对张语说道：“小家伙，老朽年迈不得多动，你便来帮老朽把这些干粮分发下去吧！”
张语闻言打了个寒颤，这老怪物说自己年迈不得多动怎么会有人信，想必是他自己懒得动弹，想要我白白为他做个苦力吧。罢了罢了，这个老怪物连小师姐都斗之不过，这苦力，要我做，便做了罢！
张语拦下想要为他打抱不平的苏铃，忍着腹中的饥饿和对老怪物的一丝恐惧走到前面。
“我...要如何分发？”望着地上的干粮，张语问道。
老船夫靠近身来，附耳轻声说：“小家伙，你只管随你心意分发干粮，只要每人都分到一些便可。”
“随我心意？”
老船夫忽然开怀一笑，道：“你想给谁发多少就发多少，随你的心意，老朽不管，只要每个人都分到一点就行。譬如你若是开心，你可以给你小师姐发个十份八份的干粮，给那个性格傲气的男孩子半份...”
“啊...”
虽然老船夫已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柔和，但他声音本就有些嘶哑，如此一来，只会让张语浮想联翩。
“老怪物此话是何意，按我自己心意分发，岂不是可以给别人极少量的干粮，留给自己很多的干粮？不对不对，我和小师姐本来就没有凭真本事上船，算是极为勉强，这老怪物一定是下了套子想让我去钻，若是我分发的不好，众人肯定会找我算账，使我在这小船上不能再多呆片刻。”
张语自然是想岔了，老船夫只不过对他有些好奇才让他分发干粮，当然这其中是否带着捉弄之意就不得而知了。
张语想清楚后打算平均一点分发，于是他抱起干粮就一一分发。
每人一份，很是公平。
苏铃说过不出意外的话，三两天就能到东海。而恰好老船夫准备的这一份干粮的大小看上去就刚好够一人吃上个两三天，所以干粮的数量是很足够的。
张语按顺序把干粮分给了那对俊秀美貌的夫妻还有小师姐和其余众人，又在自己的位置上给自己留了一份后，看了看那七个与众人格格不入的人，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张语先是抱起一份干粮缓缓走向那仙气十足的老道。
“前辈，这份干粮是您的...”张语走到坐着的老道身前，微微鞠躬，显得有些恭敬，后辈之礼十足。
这闭着眼睛的老道闻声睁开眼睛，看了看张语，抚着白须，开口笑道：“这干粮好吃吗？”
张语不明白，道：“晚辈没有吃过，不知道它好不好吃。”
“你饿了，怎么会不好吃？”老道笑道。
“它如果难吃，我饿了它还是难吃。”张语道。
“小友错了。一旦你缺什么东西，那东西就是好的。”
张语还要辩解，突然一个声音道：“胡说。这万物好的就是好的，差的就是差的，都是天定的，哪由你说了算！”
说话的人是靠在边上的老船夫。
“人定的。”老道摸了很久的胡须，笃定地说道。
“我不与你辩解，那娃，你继续发。”老船夫怒声道。
老道笑了笑，不说话。
张语听到，又将干粮递给老道。
老道摆摆手，道：“贫道不饿，小友将它给别人吧！”
张语微微一愣，这个道长当真是有一副仙家模样，虽然初看之下十分孤傲，但却丝毫没有故作半分高人做派，令人心生亲近。
于是张语不再犹豫，拿着这份干粮就走到那三个男孩身前，将这份干粮递给为首的男孩。
这男孩还是一脸的傲气，连句谢谢都没有。
张语也不在意，转身就欲离去。就在他要拿剩下两份干粮给另外两个男孩的时候，只听得那老道说道：“报名！”
张语还以为那道长是跟自己说，连忙转回身来想要说出自己的名字，却只见那个年龄比自己还要大一些的男童嘴巴微张，傲然说道：“我叫欧冶烨然。”
“我叫张语。”张语恭敬对道。
但他说完自己的名字，这个欧冶烨然却没有丝毫反应，好像是对他没有任何想要了解的兴趣。
看着欧冶烨然只是点了点头就自顾自查看干粮，张语苦笑一下，也没做什么纠缠。
这个叫欧冶烨然的也许只是听从师命而已，我和他们这类天之骄子不是一个世界的。于是他转身，又依次拿来两份干粮，分给另外两个男孩。
果不其然，那个道长又让这两个男孩开口报出了他们的名字，张语为显礼貌也重复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至于他们叫什么，张语心里也早已失去了记住的兴致。
“反正他们也不会下功夫记我的名字，我又何必去记他们的...”
轮到分发到女孩的时候，张语却是刻意将那个年纪最小的女孩落在最后分发。待得和前面两个女孩互报姓名后，张语这才抱着干粮走到最小的女童身前。
这小女孩看着张语走到自己身前，愣了愣，有些不开心。
“这家伙竟然主动来了，我待会一定不给他好脸色看！”
但事实总是与心中所想的相反。
张语才靠近，她胸口的家传玉佩就开始隐隐发热，热度传到她的胸口，让她心惊！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她忽地感觉眼前这人好似与自己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就好像...曾经自己认识他！
可自己...分明今日才见他第一面！
这又是为何？
为什么我初次见他就好像再见一样？
女孩疑惑，但她性情天真，只是觉得张语亲近，忘记了张语先前不礼貌的行为；她心中隐隐生出的些许好感，这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
待听得道长说一声报名，她的樱唇轻轻一启，吐出一声清脆：“我叫欧冶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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