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九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 雁自归来有良谋1
得知真相后,许多事情都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
玉婉道:“原来你是真想要灵儿打掉孩子,而不是做做戏给我们看!”
书生道:“我让方静把安胎药和堕胎药都煎来端给灵儿,由她自己选,偏偏方静两个碗里都放着安胎药——”
玉婉打断书生的话,诧异道:“两个碗里都放着安胎药?灵儿为何还将药打翻?”
书生道:“因为王凡故意把堕胎药写着安胎药,把安胎药写着堕胎药,方静以为两碗都是安胎药,其实两碗都是堕胎药!”
玉婉和灵儿都歉意地望了望方静,她们均错怪了方静。
盈盈不解地问:“王凡为什么要这么做?”
书生道:“灵儿是大夫,大夫进药房的机会很多,根本不会让人丝毫怀疑,他们便利用药房和灵儿联络!”
盈盈明悟道:“这么说王凡也是他们的人,难怪他要请灵儿去出诊!”
书生点了点头,道:“灵儿想留下,但他们不想灵儿留下,他们要先将灵儿的孩子打掉,以此斩断我和灵儿所有的感情,如果我没猜错,他们的下一步就将是接灵儿走,没想到灵儿没有选择喝药,选择了留下来!”
盈盈道:“他们要是想将灵儿的孩子打掉,为什么不两服药都放堕胎药?”
书生道:“因为他们觉得我舍不得将自己的孩子打掉,最终会给灵儿喝安胎药。如果两服药一样,太容易看出端倪,故意掉包,即使被发现,还可以推卸成大意!”
玉婉道:“最终你还是心软了,同意她留下,再三暗示她不可胡作为非!”
书生紧紧闭上了眼睛,泪水夺眶而出,道:“我好后悔,我真该狠心地让她走,就不会有今日之事!那天她一说她去药铺,我就感到很害怕,于是我想让你们留在镇上,不要再跟着,你们都不愿意。我侥幸地想,也许这只是偶然,她不会再胡来!可我很清楚,杀了我,他们就少了一个劲敌,杀了荣慧大师,武林就少了一个支柱,只要能杀掉我们两人,他们就成功了一半,这一路是他们最好的机会,他们迟早会出现。以防不测,我让陈长老带着一部分人先走,其实是让他们隐藏在我们附近,但闻打斗声,就赶来相救!他们真的上钩了,可我没想到,上钩的还有灵儿!”书生转而痛心疾首地看着灵儿,道:“我与你说的话你心知肚明,为何你不听,为何还要放出软香散,为何要把你自己和我逼到现在这个地步!”
灵儿不停地抽噎,哭道:“相公,我也不愿出卖你,可是他说这是最后一次,这次一成,再不会为难我们!”
书生哭丧着脸说:“你好傻,他们怎么可能放过我,他们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我段世昌!”
这时,荣慧大师和佟掌门等人已调养完毕。
佟掌门提着剑,怒火焚烧赶来,道:“段大人,这等倭寇奸细,残害武林、残害百姓,我知你不忍心杀她,我帮你杀她!”言毕凶神恶煞地走向灵儿。
书生猛地一掌击在石头上,啪地一声巨响,震碎的石头四处分散。
书生怒道:“我说过,沈灵儿是我的女人,她要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佟掌门吓了一跳,自知不是书生的对手,赶紧止住脚步,言语逼迫道:“段大人,你可得给天下一个交代!不然,大下人都将视你为仇敌!”又向荣慧大师等人道:“大师,陈长老,我姓佟的说得对吗?”
荣慧大师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
陈奇无法回应,只叹了一口气。
然而这种事,不规劝不求情,不就是隐隐要求书生将灵儿杀掉吗?
书生心中出现了两个自己。一个书生高傲地说,与天下为敌又如何,谁动得了我!另一个书生无可奈何地说,如今正是危急时刻,最需要就是江湖团结一心,合力铲除倭寇党羽,倘若我护着灵儿,我的话谁还会听?这场危急又如何化解?武林没了,天下没了,这个东瀛的公主照样也会被东瀛人夺走!
书生只有后一种选择。
书生一直在想方设法抱住灵儿,此刻他终于被逼得无能为力了!
书生绝然地说:“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书生缓缓逼向灵儿,怒视着灵儿。
灵儿手抚腹部,头颅直摇,不敢相信地说:“相公,你真的要杀我们母子?!”
书生点头道:“对!”
灵儿突然向书生跪了下来,哀求道:“相公,我求你,你先把我关起来,让我把孩子生下来,留一点骨肉给你,那时你再杀我,行吗?”
灵儿说得声泪俱下。
盈盈动了恻隐之心,劝道:“相公,灵儿也是为了保你不得已而为,你就饶了她吧!”
玉婉也劝道:“你就看在灵儿深爱着你、对你细微照顾的份上,饶了她吧!”
方静跪道书生身前,恳求道:“大人,奴婢求你饶了夫人,饶了你自己的孩子!”
书生绝然地摇了摇头,道:“不,我已经给过她一次机会,没有第二次了!”
灵儿瘫在地上,像一摊烂泥。
灵儿抚着腹中的孩子呜呜哭泣,悲伤地说:“孩子,娘对不起你!”
而后,灵儿看着书生腰间的伤口,央求道:“相公,灵儿想为你疗最后一次伤!”
书生陷入了犹豫。
灵儿再次央求道:“相公,求你了!”
书生微微点了点头。
灵儿慢缓缓站起身子,掀开书生的血衣,书生的腰间露出一道鲜红的伤口。
方静从马车中将灵儿的药箱拿来,放在灵儿身旁,打开。
灵儿将一根麻线穿进针孔里,用干净的布巾擦掉书生伤口处的血迹,左手拿着一个小铁夹,右手捏着针线,小心翼翼地替书生缝合伤口。
待伤口缝合完毕,灵儿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打开瓶塞,轻声道:“相公,有点疼,你忍耐一下!”
书生不禁回想起灵儿第一次为自己疗伤时的那句“段大哥,有点疼,你忍耐一下!”
书生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灵儿将药粉撒在了书生腰间的伤口上。
书生没有疼痛地叫出声响,因为他的身体和心灵都已经彻底麻木,就像一个死人,再也感受不到疼痛!
灵儿再用一段干净的布巾为书生包扎好伤口,不松也不紧。
书生呆滞地转过身子,怜爱地抚着灵儿的脸庞。
书生道:“别怪我,你有你的天,我有我的天,所以我们不共戴天,有我没你!”
灵儿哭着说:“我不怪你,我只恨自己不能一生照顾你!”
灵儿又对方静说:“方静,照顾好相公!”
方静泪水汪汪,呜咽着应道:“夫人,奴婢一定照顾好大人!”
灵儿望着书生说:“相公,让灵儿死在你的怀里!”
灵儿依偎在书生怀中,双手轻轻抚摸着小腹,安坦而绝望地闭上双眼!
书生颤抖着举起了手。
盈盈大呼:“相公,不要啊!”
玉婉大喊:“相公,不要啊!”
书生仰天痛叫“啊——”,直冲云霄,刺得人揪心!
书生一掌拍在了灵儿的头上。
灵儿嘴角溢出鲜血,身子软在书生怀中,双眼紧闭,眼泪还残留在脸颊上!
盈盈和玉婉哭道:“灵儿!”
方静和小豆哭道:“夫人!”
王海和董泰双双侧过身,不忍再看。
荣慧大师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众少林弟子跟着念道:“阿弥陀佛!”
陈奇直摇头颅,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佟掌门狡黠地轻笑了一下。
四个女子抱住灵儿的尸体失声痛哭!
盈盈猛地站起身子,疯狂地摇晃着书生的身体,哭着怨道:“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你为什么真杀了她!”
除了眼泪在流动,书生的全身都僵硬着。
突然,书生又“啊”的一声痛吼,抓起地上的剑冲到一旁,发疯般砍倒一根又一根翠竹。
书生将一根竹子抛向空中,淋淋数剑,劈成许多竹片。
书生扔下剑,用竹子和竹片做成了一个竹筏。
书生的手上被划出了许多道口子,但他毫不知痛!
书生将竹筏推入河中,回来抱起灵儿的尸体,呆呆地走向河中。
冰冷的水刺入他的骨髓,一把悲痛之剑更剜割着他的心。
书生想起了灵儿和他的所有事——
想起了灵儿拽着他在黑衣人中逃窜,“段大哥别怕,有灵儿在!”
想起了灵儿不惜用自己的身体为他解毒,“段大哥,灵儿来救你!”
想起了灵儿看中靠小塘的一个房间,笑嘻嘻地问:“段大哥,我喜欢这个房间,我可不可以住这里?”
想起了灵儿要陪自己画图纸,“我陪着你,免得你一个人呆着冷清。”
想起了自己中了严世藩的媚酒,灵儿告诫他:“媚药的可怕之处不在于对躯体的诱惑,而在于对心智的迷失,以后自己多加小心。”
想起了灵儿阻止自己和盈盈在一起,“你答应过我的,你想娶谁得我先点头,现在我不许你娶她,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想起了灵儿用银针射向持刀砍向自己的林达。
想起了灵儿最终成全了盈盈和自己,“我为你布置了这间新房,向你赔罪,同时成全你和相公的美事!”
想起了灵儿为帮自己筹集军饷,带着玉婉和盈盈当街卖艺。
想起了灵儿得知自己去百晓生门后飞奔来寻,“相公,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想起了灵儿为让方静更贴心地照顾自己,想方设法让方静嫁给自己。
想起了灵儿曾问自己:“如果有一天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你会原谅我吗?”
想起了灵儿牢牢护在自己身前,“哥,我求你不要杀我相公,要杀就杀我吧!”
想起了灵儿最后哀求自己,“相公,我求你,你先把我关起来,让我把孩子生下来,留一点骨肉给你,那时你再杀我,行吗?”
“灵儿想为你疗最后一次伤!”
“相公,有点疼,你忍耐一下!”
“我不怪你,只恨自己不能一生照顾你!”“相公,让灵儿死在你的怀里!”
……
灵儿死了,死在自己的怀里,死在自己的手下!
灵儿死了,我的灵儿死了,带着腹中的孩子死了!
书生抱着灵儿的尸体淌进河中,将灵儿的尸体轻轻搁到竹筏上。
“灵儿,你就顺着河流回家去吧!”
“啊啊啊——”
书生连声痛喊,用内力猛击水流,河中升起一道道水柱,波浪推着灵儿的尸体渐渐远去!
那个叫灵儿的女子,那个怀着书生孩子的灵儿,那朵死亡的紫色之花,安坦地凋零在竹筏上,渐渐飘远,终于消失在远方!
书生木然地回到岸边。
玉婉抽噎一下,喊一声“相公”,然后哽咽住了。
盈盈看着书生腰间的伤口,哭着说:“你的伤口又流血了!”
书生紧紧搂着盈盈和玉婉,潸然流泪!
书生道:“你们知道吗?灵儿完全可以不跟着来的,可她怕我受被害,在生死存亡的时刻她能用自己的命保住我的命;你们知道吗?要是灵儿知道我会武功,也许就不会答应他们背叛我,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我不单亲手杀了她,更亲手害了她!”
书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玉婉劝道:“你别乱想,灵儿已经走了,我们的生活还得继续!”
盈盈恨道:”不是你害死的灵儿,是面具人他们害死的灵儿,我们找他们为灵儿报仇!”
书生坚决地说:“国仇家恨,我都一定会找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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