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好灵儿成人之美 高掌门决断江湖3
晌午十分，众人抵达少林寺外。层层向上的石阶，大气而不失细腻；星罗棋布的屋舍，恢弘而不失典雅。空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烛的清香，令人心中顿感宁静；低低喏喏的经文，从寺中传出，又像是由被感染了禅道的草木念出；林间跳窜的小鸟与那身形矫健的僧人一样，都充满了绝世武功；苍窘、大地、山野、参天古树等全是一尊尊灵佛，注视着人间的一切。这便是这座千年古刹，武林泰斗。
少林寺长老带着一群僧人在门口迎接众武林人士，相互恭敬地行礼。按寺中规矩，凡入寺者不得佩带武器，且女性不得入寺，但此次乃武林大会，情况特殊，这两条规矩皆暂不依。秦家镖局在江湖中较有名望，礼遇不低，书生和灵儿也就沾了光。由僧人带至几间禅房中，秦总镖头住了一间，盈盈和灵儿两个女子住了一间，书生和两个镖师则被安置在一间大屋子中，屋中搭有通铺，除书生三人，还有七八个别的江湖人士。
这些人有的粗鲁，有的阴沉，有的狡黠，有的傲慢，或相互恭维，或相互贬斥，或论着武功招数，或谈着江湖趣事。书生和他们找不到话说，将行李一搁，兀自来到盈盈和灵儿的房间。
书生一入两个女子的房间，先倒了一杯茶饮下，脸色失落。
盈盈调侃道：“哟，那副张狂怎么不见了呢？”
灵儿则关切地问：“段大哥，你那边住着不舒服吗？”虽然书生的住处和她们的房间只隔了几十步路程，但灵儿还是觉得很遥远，是那边。
书生叹了一口气，说：“哎，我发现我有点不正常。”
盈盈乐了，问：“你不正常的多了，你发现了哪点？”
灵儿则担忧地问：“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盈盈心中不太乐意，若没有灵儿，她一定可以和书生说说笑笑的，偏偏灵儿夹在中间，又这么认真，自己的言语倒不符情调了。但盈盈不好向灵儿表露，只用尖锐的眼神一遍一遍地刺书生。
书生说：“我发现啊，我不喜欢和男的相处，要么就一个人，要么就和你们在一起，和他们呆在一起我感觉浑身不自在！”
书生竟说的是这个不正常，灵儿答不上话。
盈盈冷冷地笑了，讥讽道：“这很正常啊，好色之徒都这样的！”
书生问：“真的？”
盈盈说：“真的。”
书生倒释然了，笑着说：“照你这么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盈盈本想奚落书生一番，哪想他当真了，还摆出一幅玩世不恭的表情，盈盈气恼地骂道：“你真是厚颜无耻！”盈盈本想喊书生滚出去，偏偏灵儿笑嘻嘻地好心说：“段大哥，你要是不喜欢那边，就呆在我们这里吧！”
盈盈心叫，天呀，灵儿，你这都能纵容他，还有什么事不能纵容他呢！
书生嘿嘿一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盈盈连连向书生翻白眼。
不多时，寺中钟声响起，随即有僧人在院门口高声宣布：“方丈有请各派掌门到西禅房议事！”
书生腾地站起身子，就要外出。盈盈奇怪地问：“你又是哪派掌门人？”书生答道：“书生派啊！”盈盈嘲笑道：“书生派，就你一个人吧！”书生傻乎乎一笑，说：“我去滥竽充数一回！”盈盈幸灾乐祸地说：“有的人被乱棒轰出来才好！”
书生出门遇到秦总镖头，秦总镖头问：“贤侄去哪里？”书生说：“去西禅房瞅瞅。”总镖头也是纳闷，没请你你去凑什么热闹，但不便说出，只得由书生跟着自己。
书生等人住得偏，穿过一片小树林，上了百余步的石梯，经过天王殿、大雄宝殿、藏经阁，这才抵达西禅房。西禅房是少林寺接待宾客的堂室，最中央一间厅堂异常宽阔，可容纳数百人。厅堂内的蒲团上，三位身披袈裟的老和尚盘腿而坐，均是青筋外露，内功修为极高。中间一人圆脸，长须花白，正是少林方丈荣慧大师，另两位分别是戒律院首座和达摩院首座。
左右各摆了两排椅子，椅子后方则是数排板凳。江湖中大大小小的帮派有上百个，前排自然坐着主要帮派的掌门人，左边为首的是一位发须灰白的老者，穿道袍，戴道观，手持拂尘，乃武当逸空道长，右边的首座却空着。首座之下再是峨眉、丐帮、崆峒、华山等名派的掌门人。
秦总镖头与诸位掌门人一一礼见，书生兀自跟在后面抱拳行礼，谁也不认识他，所有人他也没见过，完全是混，脸上笑呵呵的，竟丝毫不觉尴尬。秦家镖局在江湖上属于大派，但与少林武当丐帮峨眉等门派无法相提并论，秦总镖头规矩地坐到了左侧前排靠后的位置。书生则在秦总镖头身后随便寻了个板凳坐下。后方的位置上都坐着些小门派的掌门，连天鸿帮的老大也在其中，没有谁关注，没有谁过问。武林大会，说到底还是前排椅子上那些大门派的事，后面冷板凳上这些小帮派无非是来凑个热闹，添点人气，长点见识，讨点颜面。于是，书生这滥竽充数算是成功了！
各派掌门人陆续到齐，最后进来的是一位年轻后生。这后生三十岁上下年龄，身穿华丽的白衣，头戴精致的玉冠，英姿煞爽，气宇轩昂，脸上一直洋溢着和善的微笑，这种微笑又彰显了他内心的自信，试想，一个不自信的人怎能露出自然的微笑？后生一进门就向众人抱拳道：“方丈大师，各位掌门，各位英雄豪杰，晚辈江湖百晓生门高胜拜见诸位！”
诸位掌门尽数起身回礼，打量着百晓生门这位新掌舵人。
荣慧大师说：“高掌门请上座。”手伸向右方的首座。
高胜说：“多谢方丈大师。”又对其余掌门客套地抱拳道：“失敬，失敬！”尔后坦然坐到了右方的首座。
众掌门无人有异议。
百晓生门是江湖中一个特殊的门派，是唯一一个不论武功的门派，全派上下无人会武，但这个门派对江湖的各路信息、各门派的武功招数又了如指掌，江湖中常有消息不通的情形，均向百晓生门求助，更主宰着武林排行榜，各门派均礼让三分，故自古以来，江湖地位只居于少林和武当之下。
众掌门坐定，荣慧大师说：“诸位掌门此次驾临蔽寺，蔽寺蓬荜生辉，若有照顾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众掌门均回道：“方丈大师客气了。”
荣慧大师继续说：“老衲本该一一拜望诸位掌门，但明日武林大会就将正式举行，时间有限，又恐各位掌门要相互会谈，所以将各位掌门请于此，怠慢之处亦请见谅。”
众掌门又回应道：“方丈大师言重了。”
荣慧大师说：“今天请诸位掌门来，别无它事，只是老衲念及与众掌门多年未见，一起喝喝茶，说说话，也请诸位掌门无须拘礼。”
众人都笑，氛围轻悦了许多。
荣慧大师又说：“此次武林大会虽在少林寺召开，但实际上是由百晓生门高掌门提议的，诸位掌门，不妨由高掌门先说可好？”
众掌门均点头或叫好，望向高胜。
高胜向众人抱拳行礼，随后说：“承蒙诸位前辈提携晚辈，晚辈感激不尽。在说此次武林大会的事之前，我先向诸位掌门宣布一件事：由于目前江湖武林帮派主要集中在西部，呈西强东弱的态势，因此，为带动东部武林帮派崛起，即日起百晓生门总部将从安徽合肥迁至浙江临安。”
高胜的话不假，如今西部北有少林、丐帮和嵩山派，中有武当、秦家镖局、崆峒派，南有峨眉、衡山和唐门等名门正派，小帮小派更是数不胜数，反观东部山东的泰山派自萧风子归隐之后，再也拿不出显赫的江湖人物，江苏的盐帮势力虽不小，号称天下第二帮，但与官府交往过密，贩卖私盐又有损于百姓，名门正派不屑于将它纳入武林，如此次武林大会，就没有通知盐帮的人参加，再往南，只有福建武夷山的南少林还显兴旺，可与少林寺还不可同日而语，又因和少林寺存在谁是正统的纷争，且路途较远，这些年来已淡化在武林之外了。所以，人们提到武林总说到中原武林。
少林和武当两派贵为武林的泰山北斗，在于武术修为高和门下弟子多，但江湖中的主要事务，还是由百晓生门领衔谋划。如果百晓生门迁至东部，相当于武林的大脑迁到了东部，的确有利于带动东部武林的崛起。
高胜说出此话，东部的武林门派自然欢喜，近水楼台先得月，西部的门派则露出忧愁。在座武林人士以西部帮派的掌门居多，成片成片的忧愁将零星几丝欢喜驱赶得消失殆尽。一些掌门你望我我望你，眉头紧蹙，摇头叹息。
高胜看穿了大家的心事，继续微笑道：“各位掌门不必心忧，在做出迁移的决定之前，我已经考虑到了各个方面，在各省的核心城市都建立了本门的分会，搜罗江湖消息，各分会与总部、其它分会之间都建立了飞鸽传信的渠道，百晓生门的所有信息都是相通的，我保证在三天之内，你们就可以获悉你们想知道的任何一处的消息。”高胜伸出三根手，很肯定地向众人表态。
百晓生门最大的用途正是消息来源，解决了这个最根本的问题，众掌门的忧愁消去了许多，又纷纷对高胜抱拳道：“恭喜高掌门！”
高胜客气地抱拳回礼。
书生打量着高胜，高胜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像一直燃着的一盏明灯。书生不禁心生佩服，此人眼光独到，胸怀大志，谋略深远，践行果敢，非同寻常啊，难怪年纪轻轻就能胜任武林的大脑角色，有他的统领，只消过个十年八年，武林必定比如今兴盛许多！
荣慧大师赞可道：“阿弥陀佛，高掌门为武林兴旺殚精竭力，我武林有福了！”
高胜谦虚地说：“方丈大师言重了，高胜受师父器重，托付给我百晓生门，理应为武林兴旺贡献绵薄之力，日后还劳诸位掌门和前辈多加支持。”
众掌门纷纷答道：“一定，一定！”
高胜又说：“恩师仙去，晚辈领白晓生们已近两年，晚辈心想，江湖已十年未召开武林大会，各门各派交流甚少，不利于各门各派的共同进步，故而晚辈向少林荣慧大师、武当逸空道长、丐帮邢帮主、峨眉万和师太等掌门提议在少林寺召开武林大会，各派掌门均表支持，此次才得以天下英雄汇聚一堂，探讨武学，此其一。晚辈深知，各门派在江湖中难免存在误会与碰撞，也想借助此次武林大会化干戈为玉帛，此其二。自二十年前天仙子、万静师太、断刀客等前辈归隐山林后，武林排行榜尚未更新，故而晚辈也想创造这么一个机会让各路武林豪杰相互切磋，重新排位，此其三。同时也一展各门派新生力量的身手，重新恢复江湖的活力，此其四。诸位掌门以为可好？”
高胜这四点条条在理，众人都点头叫好，书生对高深的佩服再多了几分。
但在点头叫好之余，众人又各生心思。武林人士大多自负，常常出现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的情况，即使荣慧大师坐于上方，下面不少掌门表面上客套，心中却苦于找不到机会挑落他，武林大会正好给了他们施展抱负的空间。如果说读书人的抱负压在科举上，武林人士的出头就压在武林大会上，学文为高中，学武为扬名，又十年未举办，各门派均已聚满能量，自负也就更重。
大门派相互佯装推对方厉害，暗地里却窝了一股子劲。小门派呢，本事不济，只能猜想或争论到底谁会独占鳌头。场面变得有点乱哄哄，但这本来就是此次武林大会的第一环节，“武林豪杰聚少林”，荣慧大师和高胜都未加以控制。
秦总镖头为人低调，自知自己的武艺在江湖中不算佼佼，自己的江湖地位全靠别人给面子，话语不多，只附和着笑、摆手、点头或回礼。
究竟滥竽充数的书生会闹出什么事，武林大会又将发生什么，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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