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前世篇:教训抖m弟弟
“够了？”朱雀癫狂地笑了几声，接着道，“不够！我还想尝尝拥有印记之人的血肉……滋味是不是和阿姐一样？”
话音刚落，他的尾羽迅疾地击穿了姬晏左臂。姬晏痛呼一声，看见自己的鲜血顺着朱雀的尾羽流出来。
朱雀将尾羽送到嘴边，伸出舌头轻轻舔舐了一下。
他的神情顿时凝结成冰，随即，瞳中的笑意更甚，如痴如醉地细嗅着那支沾了血液的尾羽。
“是这个味道……和阿姐是一样的……”他痴痴地念着什么，绯月却没听清。
“我想起了凤凰赐予吾等血肉的时候，我就对这个味道念念不忘。我的凤凰……我尊贵的君主……”
朱雀似乎回忆起了往事，看了绯月一眼，却又生出莫名的哀伤。
他摇摇头，眼中似有不甘，“你不是凤凰，也不是我的阿姐了……”
“我的阿姐，欲曙天的万妖之凰，她早就已经死在姬郁的手里，死在人类规则的束缚之下……”
是啊，从她与琅隗初代国君姬郁立下契约开始，大妖凤凰就已经死去。
绯月又何尝不知道大妖入世意味着什么。她为了一个虚妄的约定，为了体会姬郁说的那种情感……
那时姬郁总在她耳边念叨着“盔甲软肋”、“妻子儿女”、“人间情爱“、”生死相许”……虽然她听不懂那什么意思，但是从姬郁的神情来看，他说的东西一定比明珠翠玉更为宝贵。
“你也应该离开这个地方，随我去人界看看。”姬郁如是说道。
为此，她抛下朱雀，抛下欲曙天，跟随姬郁去往人界。
可是，到底何为“情”？为何人类的生命如此脆弱，却甘愿为这个字而付出生命……
直至某一天，她似乎对“情”有了一点模糊的概念。
那日，她看见姬郁与一位端庄秀丽的女子并肩走着，怀里抱着个三四岁的孩童。
二人有说有笑，一阵风吹来，将树叶吹拂得哗哗作响，有片银杏叶翩然落在女子的凤冠上。姬郁伸手，温柔地帮她拿了下来，并放在掌心之中示意她看。
那银杏叶下藏着的小飞虫飞了出来，女子被心中一惊。她手中捏着帕子，轻抚了下胸口，一副被惊吓到的样子。
姬郁忍俊不禁，哈哈一笑；女子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在他胳膊上拧了拧，佯装生气地别过头去。可是那一瞬间，她的眉间却隐约带着些忧愁。
这就是“情”吗？绯月拄着下颚沉思着。
如果忽略二人身后的一众妃嫔，答案大概如此。
当时姬郁说的话，她只有一句印象最深。
“此生定不负卿，愿与之携手共白头。”
那是姬郁对妻子的承诺。
人，总归是会变的吗？那时的姬郁只想着与妻子白头偕老，而现在的姬郁又想与几人共度良宵？
她很想问问姬郁，人类说的话都是不作数的吗？
她也真的去问了。
然而，姬郁只是一声叹息。
“凤凰上神，我作为国君也有我的身不由己。”他这样回答道。
可他稳坐皇位，衣食无忧，又有护国上神维护皇威……
何来的身不由己？
“滥情。”她突然说了两个字。
姬郁闻即哭笑不得，“滥情？确实，我确实滥情！”
二人坐在长长的白玉石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互怼。姬郁不顾自己的国君威严，而凤凰也丢下了作为上神的形象，就这样，互相贬损着对方。
“其实上神也可以亲自去尝试一下情爱，看了这么多理论而不去实践，怎么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呢？”好一阵，姬郁息了笑声，正二八经地给了她一个建议。
尝试情爱吗……自己从来没想过啊。
“姬郁，你觉得我怎么样？”她直视着姬郁的眼睛问道。
……
喂喂喂，不是吧？什么怎么样？相貌吗？这家伙是想把我当做恋爱对象吗？姬郁心里一阵惊慌失措，这是他从未想过的。
对于他来说，凤凰上神只能是维护皇权的共谋者。
“啊这……你听我说，你看，我已经有了妻儿，又为了平衡各方势力而收了那么多嫔妃……”
姬郁连忙解释道，又尴尬地掩嘴咳了一声，“咳……我实在……并非你良人。”
解释完后，他却看见凤凰用一种鄙夷而又无语的眼神望着他。
凤凰：……无语子。这男人虽不普通但却也真的莫名自信。
“什么良人？你在想什么？我是问你我性子招人喜欢吗？”她说道。
原来如此！姬郁松了口气。
“其实你不必想着招谁喜欢。喜欢你的自然喜欢，不喜欢你的你对他再怎么好他也无动于衷，最重要的是你喜欢。你喜欢的那个人……以后会出现的。”姬郁对她说道。
此时他竟觉得自己像个老父亲为了安慰嫁不出去的女儿，不得不现编一段绕口令。
“姬郁，你……还记得以前对王后说过的话吗？”凤凰突然想起王后眉间的那抹忧愁。
“此生定不负卿，愿与之携手共白头。”姬郁答道。他当然一直记得这句话，这是烙在心里、溶入血里、刻在骨里的誓言。
“这是我对我妻子许下的承诺，可如今我身心早已污秽……“
他仰起头望着那轮明月，闭眼哀恸，”是我对不起她。所以我才说我死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违背誓言之人是要下火海的……”
“这皇宫可真是个吃人的地方……”一代帝王发出如此感慨。
凤凰能力再强大，也敌不过人心。有些事情只能由帝王亲自来做。
他是爱着妻子的。
可是身处皇权中心，无论是妻儿还是他自身，都高度暴露在危险之中，他说他身不由己。
他只能不断地纳入新人，不断将恩宠分给旁人……
他的妻子只能强颜欢笑，可是在他看来，强颜欢笑也总好过死于非命。
虽然生死有命，但若横死化为冤魂，要经历冥府九九八十一道审判……对于死者来说这更是一种折磨。
凤凰却觉得他的这种做法是一把双刃剑，可眼下又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单纯的大妖并不知晓，自古以来皇权的斗争便是如此残酷。
“若是如此艰险，为何不放弃王位，与你妻儿归隐田园？这也可保得他们一命。”她问道。
姬郁却笑道，“我们一家三口一走了之，这国家怎么办呢？各方势力龙争虎斗，我要是一走，他们肯定会为了这个位子开战。届时硝烟四起，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
“若是你控不住局势，你的妻儿……”她担心姬郁会有一天控制不了局势。
“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会随他们而去。妻儿生，我则生；妻儿死，我则死！”
这便是“直教人生死相许”的情吗？
凤凰觉得自己好像懂了点什么。
……
姬郁，你说的那个人，我应该找到了。他确实是喜欢我，只是，我要怎样面对这份感情？
她沉思着。
“罢了，看看你这副思绪重重的样子，竟与人类相差无几……如此倒也是无趣。”
朱雀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周围仍是燃烧着的火焰，朱雀的尾羽依旧紧紧缚着姬晏。
“干脆……直接当着你的面，吞噬他的血肉！”
朱雀的神情变得狰狞，妖纹缓缓爬上耳腮与额头，皮肤长出了细碎的红色羽毛，而嘴唇也渐渐变成朱红色的喙。
俊美的容颜不再，他已经变成一只狰狞可怖的怪鸟！
他将喙张得巨大无比，眼看就要将姬晏一口吞掉。
只见寒光一闪，一道剑影直接捅进他的会厌部，剧痛使他将喙合了起来。
朱雀痛得发出吼叫，迅速收起妖身，恢复人类的形貌。他一手捂着唇，却止不住喷涌而出的血。
“阿姐……你可真不手软啊！”
未等他再多言，绯月再次出剑，迎着朱雀惊恐的目光，再次将他的尾羽斩断。
失去那两根尾羽，姬晏从高空坠下，心想着大概自己的生命就交待在这里了吧。于是他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
“睁眼，已经没事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停在半空中，还听见了绯月的声音。
睁眼一看，原来自己的腰间被两根细长的白色羽状物体缠住了。
那是绯月的尾羽。它洁白无瑕，像玉石一般温润冰冷，末端泛着绯红。
“呵呵……凤凰大人终归是凤凰大人，对我这个亲弟弟也丝毫不留情面呢。”朱雀一脸自嘲。
刚才捅进会厌的那一剑，附带了凤凰的灵力。
朱雀的体内本就有着凤凰的灵力，同样的一股灵力从外部打进了身体，两股力量在体内相互冲击，朱雀的妖脉当然承受不了。
他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从高空坠落到地面上。
“绯月……你不救他吗？”眼观这一切的姬晏不禁问道。这只叫朱雀的妖怪好像是绯月的弟弟？绯月竟放任他这样掉下去？
“他是妖怪，有钢羽护着。普通刀剑都划不破他的皮，在地上砸一下当然也不会有事。”绯月轻笑道。
然而她也确实不想再多碰朱雀一下。
随着朱雀的落下，地面被溅起厚厚的一层烟尘。
绯月带着姬晏也回到地面。
只见朱雀虚弱无力地躺在地上，一边喘着气一边咳出鲜血，刺金红锦袍也被灰尘沾染，长发凌乱地散落着，一副狼狈的样子。
“不好好待在欲曙天当你的妖皇，跑来人界干什么？”绯月质问道。
朱雀听了只想笑，“妖皇？哼，我也想问问阿姐，你不要的东西就这样随随便便地丢给我，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朱雀曾经眼馋过这个位子。他的胞姐无比强大，是欲曙天的统治者，他既骄傲又羡慕。
他最想做的，就是和阿姐堂堂正正地竞争妖皇之位。可是，琅隗国的君主，那个叫姬郁的家伙却花言巧语地诱骗阿姐，怂恿阿姐去人界。
阿姐只留了一封信便走了，并将欲曙天和妖皇之位留给了他。
这位子就像是施舍给他的一般。
不服！不服！不该是这样的！凭什么你给的东西我就必须接受？
“我是你的什么？我是你的弟弟吗？不，我是你的维稳工具！就这样把我丢在欲曙天，枉我二人血脉相连，到头来我竟然只是个工具！”朱雀吼道。
“你只跟我说过你想当妖皇，其余的你多说什么了吗？没有！”绯月提起朱雀的衣领，拖行了一段距离，将他扔在树下。
她拿出一块帕子，仔细地将剑身沾染的污血擦干净，然后将剑直指着朱雀的胸口，道，“所以我直接将妖皇之位赠予你，有何不妥？不过我没想到，痛恨姬氏一族的你，竟会与姬勐合作……我的好弟弟！”
“如此那便死在人界吧，欲曙天容不下你这样的废物！”她的剑直直切入朱雀的皮下一寸。
然而，朱雀并未因她的话而愤怒。相反，他的眼中出现了一抹兴奋。
他的胞姐，大妖凤凰似乎回来了！
不容抗拒的语气，冰冷的眼神，傲慢地践踏着亲弟弟的尊严。
他将永远铭记这份痛楚！
“绯月，快住手！”
姬晏拉住了绯月的手，制止了她。那刺入朱雀胸膛的剑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他在她耳边道，“现在还不知道朱雀和姬勐在合谋什么，或许我们可以用他来钓出姬勐。我刚才交给你的那个镯子，可以拿给他。”
绯月迟疑地看着他，却没有松开剑柄。
“钓什么鱼？我凭什么帮你？”朱雀听见姬晏的话，有些想发火，合着这小子是想留着他当工具？
“你，现在给我回皇城，把这东西带给姬勐！”绯月毫不留情地向朱雀下达命令，并将一个银镯扔进他怀里。
“艹……我这……凭什么啊？”他嘴上拒绝了，但拿起那个银镯，观摩一番。
然而，绯月瞪了他一眼，手中的剑又刺进一寸。
“疼疼疼疼……姐，我疼！”朱雀疼得大喊。
“信我！留他一命。”姬晏语气坚定。
她缓缓抽出剑，扔在地上。
“你的伤怎么样了？”绯月扶住姬晏，担忧地看着他。
“不碍事，有你的印记，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什么叫好得差不多？坐下，我帮你疗伤。”
绯月扶着姬晏坐下，将他的衣襟扯开。那伤口虽然已经止住血，但却留下一个骇人的大洞。
“疼吗？”
少年脸色苍白，像个虚弱的病美人。他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忍着痛苦，但随即却摇摇头，微笑道，“我没事，有凤凰上神在，就不疼了。你和他是姐弟，可别因为我而起了嫌隙。”
她将手放在伤口上，驱动灵力注入伤口，那伤口也肉眼可见地愈合着。
而目睹这一切的朱雀，眼中嫉恨地盯着姬晏。
凭什么，凭什么阿姐要听你的话？装什么假慈悲？你们姬氏一族真是害人不浅！
你的先祖诱骗凤凰，你的母亲背叛凤凰，你的父亲想杀凤凰……你也在装善良装柔弱装大度博取凤凰的同情！
妈的，男绿茶！什么叫“别因为我而起嫌隙”？茶死你算了！
姬晏，你到底凭什么？
朱雀越想越气，锤了一下树干，又吐了一大口血。
他的周身燃起火焰，而他，也在火焰中化为一只朱红色的大鸟飞走了。
“看来这小子是被气跑了……”绯月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一下天空。
只见朱红色的火焰簇拥着一只红色的鸟雀，它的左爪戴着一个银镯子，朝皇城方向飞去。
哼，嘴上说着不要，结果身体很诚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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