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
孤爪研磨有点后悔。
在发现阿枝从他身边走开，那些讨人厌的视线也跟随着她一同离开时，他稍微松了口气，但心情并没有想象中舒坦，等看到那个妹妹头小鬼和阿枝说说笑笑时，心头那些莫名的情绪攀升到顶点，让他没忍住对一个陌生人生了气。
——他瞪了他一眼。
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瞪完后孤爪研磨就后悔了，他不该做这种多余的事，这一点都不像他。
于是在向妹妹头做自我介绍时，孤爪研磨隐晦地释放了一点歉意，乖顺道：“你好，我是……”他顿了顿，下意识看向阿枝，眨了眨无辜的眼，“我是阿枝的朋友，孤爪研磨。”
五色工不知道世界上有个词叫做“茶”，不仅能当名词用，还能当形容词用。他只是觉得孤爪研磨还挺好说话的嘛，果然刚刚只是错觉而已。
“哦……哦！研磨啊，你好！我是五色工，一年级生。”
在同性别的男生面前，五色工显得游刃有余，说话时也自觉报上了自己的年级。他在看重辈分的体育社团待久了，自我介绍时有这个习惯。
既然他说了，孤爪研磨也不能假装没听到，只好如实相告：“我是二年级生。”其实他不是很在意辈分的高低，更不想因为这个和新交的朋友生疏了。
“糟糕，是前辈！”
孤爪研磨不在意，但五色工的思维惯式让他立刻反应过来，为自己一直对前辈用同级的平语的不敬行为感到十分羞愧，连忙道歉：“抱歉，研磨前辈……”
“没事。”孤爪研磨说，“我本来就不是很喜欢体育社团的前后辈关系。”
五色工听得心里暖洋洋的，差点没哭出来。
这是温柔的前辈啊！和他社团里那些冷酷寡言的、性格扭曲的、莫名其妙的前辈们完全不一样！
他果然是个大好人！！
“阿研是二年级生？”
因为第一眼就把孤爪研磨看出惹人怜爱的排球新手猫猫，阿枝潜意识里以为他是刚升上高中的一年级生，加上自己和他说平语他没有意见，她也就没仔细问，没想到他原来是二年级生。
虽然他说了自己不喜欢那一套前后辈关系，但认真想想，他如果是二年级生的话，应该不是排球新手吧？大部分人要么一年级就加入社团了，要么干脆三年都不加入，很少有人会半路才开始社团活动。
有了疑惑的地方，再顺着这条线抽丝剥茧，阿枝终于发现了不对劲。阿研明显是外地来的，又是二年级生，还是排球部成员，这种时间段大概率是合宿集训。既然是集训，那他所属的排球部水平肯定不差……怎么想都不可能是需要她教的排球新手吧！
想明白这点，阿枝顿时泄了心气。
“阿研，是我想多了，你其实不需要我教吧，对不起哦，耽误了你的时间。”
“啊，没有，不是的。”
看到阿枝失落的表情，孤爪研磨心一紧，有些慌张地解释道：“是我一开始没有和阿枝说清楚，才让你误会了。”
想也知道他这话只是为了安慰自己罢了，是她一直自说自话，想当然地把对方看成了自己的所有物，本想好好爱护他抚养他，却没想到因此忽略了他的感受。
阿枝深感挫败，暗道自己果然不适合养猫。这才多久，就和心仪的猫猫有了间隙。
但或许是人的本性，让他们在面对已经犯下的错时，哪怕意识到了自身的问题，也忍不住找些别的说法来为自己找回几分薄面。
就比如现在，阿枝在想，虽然客观来看是她偶遇梦中情猫太过兴奋以至于陷入了一头热的无脑状态，但是，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不全是她的问题，当然肯定也不怪阿研，而是两人没有缘分……？
养猫这种事，必须得看缘分呀！阿枝想起从前在修真界的时候，她曾在人界待过一段时间，那里的人古板又无趣，就连养只猫这种小事上也要遵守特定的仪式程序。
他们把养猫叫做“聘狸奴”，养之前要正儿八经地挑选一个好日子。选好了日子，要规规整整画一张“纳猫契”，请各路神仙见证自己与猫缔结契约。接下来得准备聘礼，一般是小鱼干之类的猫猫喜欢吃的东西，整套流程走完后，猫才算是“明媒正娶”得来的。是家养的猫就与前主人商议下聘，择良辰吉日达成契约，是野外流浪的猫就穿一串鱼干给猫妈妈，在猫妈妈那下聘。
如此严肃地对待赡养生命一事，严肃到有些死板的地步，哪怕对方只是一只普通的、没什么攻击力的猫。见识过那样有趣的反差，阿枝从此念念不忘，惦记着养猫。
回到她和阿研的事情上，所以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对待梦中情猫太过随意，仪式没有走完，导致两人缘分……不够深？
！原来如此！
阿枝恍然大悟。
那么，现在的问题在于——她和阿研缘分会不会被她的不讲规矩给嚯嚯完了？她是想办法补救这一个缘分，还是重新寻找下一个缘分？
孤爪研磨不善言辞，方才那几句安慰的话已经是他搜肠刮肚憋出来的了。他不像阿枝，任何时候都能直白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在别人面前，更多的是觉得没必要，所以懒得说，但对上阿枝时，他不知为何有点扭捏起来了。
怕说太多显得轻浮，又怕说少了她不理解。
他这头垂着眼不说话，那头阿枝思考着重大问题也没出声，氛围有些怪异，夹在中间的五色工尬笑了两声，傻乎乎的小山雀鼓起勇气问道：“那个，排球……还打吗？”
话音刚落，孤爪研磨口袋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抱歉。我接个电话。”
他拿起手机，简单和对方交流了两句后挂断电话，“我朋友在附近，他来找我了。”
打电话来的是黑尾铁朗，孤爪研磨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也是音驹排球部的队长。他告诉孤爪研磨他们现在的位置，咬牙切齿地询问他们宝贵的二传手现在在哪。
核对后才发现两人离得不远，就隔了一条街的距离，黑尾铁朗当即让孤爪研磨待在那儿别乱动，他马上过来。
“研磨前辈要走了吗？”
“嗯。”
“好可惜。”五色工感叹了一句，“还想和你一起打球呢。”
五色工今年刚升学白鸟泽高中部，加入了排球部。小学和初中因出色的身体条件和天赋从来是被捧在手心里的王牌，不小心进了怪人窝，训练有多累先不提，成天不是被教练骂就是被莫名其妙的前辈们调侃，可怜的小山雀都快郁闷死了。
他真的很想和正常前辈打打球，听听他们对自己的夸奖啊！
不过研磨走了，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和阿枝一起玩了？还是单独的那种……！
五色工快速瞄了一眼阿枝，耳尖不动声色的红了。
……啧。
捕捉到五色工不自然的神色，孤爪研磨眼睛眯了眯，聪明的大脑很快推演出自己离开后可能会发生的事，顿时心里一阵不爽。
少年并不能很好地理解这股不爽从何而来，他用“不希望新交的朋友轻易被人抢走”这样的理由来解释自己的异样。
毕竟他的朋友很少。
“以后有机会的话再一起打吧。”
孤爪研磨扯了扯嘴角，笑容说不出是苦涩多些还是欣慰多些，眉宇间笼罩着一股淡淡的忧愁，猫儿似的双眸格外澄澈，“五色应该经常有时间来这边打球吧？我离得远，很难来一次宫城呢。”
“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声线低低的，语速不急不缓，清冷的嗓音中透出不易察觉的可怜，“五色和阿枝玩得开心点，我先走了。”
他这么一说，五色工原先窃喜的心忽然被浇了一盆凉水，倏地冷淡下来，甚至还暗自懊恼：研磨前辈和阿枝可是好朋友啊，两人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自己竟然卑鄙地妄想夺去研磨前辈和阿枝相处的时间，这对研磨前辈也太不公平了！！
五色工痛定思痛，恨不得把刚才那个卑劣的自己揪出来打一顿，以表达对研磨前辈的歉意。
殊不知，他眼中和阿枝是好朋友的研磨前辈，其实……也才刚和她认识不到两个小时而已。
“阿研。”
阿枝拉住孤爪研磨，“你要去社团活动吗？我可以一起过去吗？”
虽然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理阿研的事，但阿研已经这么完美了，说不定他的社团里也会有不错的猫猫。
如果能有像阿研这样乖巧听话的，或者狂放不羁的，那她多养几只也不是不可以。
“嗯，当然可以。”孤爪研磨不假思索地答道，主动握住阿枝的手腕，唇角微扬，“走吧，我们去门口等小黑。”
“等一下。”
阿研转过身，冲身形有些落寞的五色工挥了挥手，笑道：“工，再见啦。在学校要听前辈们的话，好好练习哦。”
“嗯？诶？是！”五色工立正站好，认真说道：“我会加油的！”
“阿枝，你……过段时间的ih联赛，会来看吗？”他抱着一丝期待问道。两人不过萍水相逢，下次碰见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不想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偶然”，他想去创造一个“必然”。
ih联赛，恰好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唔……会哟。”
阿枝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同时给予了鼓励，“所以，工要努力加油，争取打上首发啊。”
白鸟泽男排竞争压力有多大，阿枝是知道的。一年级生抢到首发的难度不亚于登天，但那又如何？潜力需要激发，才能需要成长。她看中的人，不会差到哪儿去。
只不过，还是个幼苗呢。
再多成长一些吧，作为白鸟泽的一员……作为阿若的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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