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李胜男2
李红军骑着自行车，张翠坐在后面，把手塞到袖子里面。
寒风刺骨，李红军感觉手冻得发痒，于是对着骑自行车的手吹“白气”，似乎这样可以好受一些。
到了供销社附近，张翠拉了下李红军的袖子。李红军把车停下来，双腿撑在地上，立刻把自己的双手塞到袖子里面。
张翠进去找售货员买了一兜苹果。他们省最有名的就是苹果，果肉饱满，甘甜可口。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网兜，把苹果放进去，打了个结。然后露出两根手指拎着袋子，这样只有这两根手指被冻到。
等到张翠重新坐到后座后，李红军就继续蹬着自行车往前骑。到了筒子楼后，张翠让李红军拎着苹果走在前面。
“咚咚咚”
李胜男把门打开。李红军熟门熟路的进去，把苹果兜递给他姐：“姐，给你买的苹果。姐夫也在啊？”
林父冷淡的打了一声招呼，就进卧室里面，把空间留给他们了。
他向来不插手妻子娘家的事情。
李胜男把苹果放到厨房上锁的柜子里，给弟媳冲了一杯红糖水，然后才拉着弟弟走到一边说话。
张翠淡定的坐在椅子上喝水，她知道有些话她在场，林母就不好意思说出来。
“姐，我找你有事，之前小翠不是说他们单位领导有个儿子要相亲吗？那件事凉了，小翠说她们领导儿子有喜欢的人了，你说这可咋办？”李红军抱怨说，“国强的工作又没着落了。”
李胜男没好气的看了弟弟一眼：“你着什么急啊？好饭不怕晚，好事不怕迟。”
李红军：.......
如果不是张翠催他，他也不着急。反正天塌下来有他姐顶着。他觉得这么冷的天，就应该在保安室里面烤着火炉，嗑着瓜子，聊着八卦，这不挺好的吗？张翠非要逼他来。
李胜男心里也在琢磨哪里能弄来工作。
她淡淡的说：“我提前跟你说下，不管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家，这事不一定能成了。你姐夫那里，玉秀玉芬这几天一直缠着他。如果能找到合适的人家，想要到工作后给玉芬。”
李红军心里一凉：“啥？咋能这样？她一个丫头片子要什么工作？她凭什么啊？姐，国强可是你的亲侄子。”
李胜男叹了口气:“这事关键还要看小雪。这丫头心狠。就算真的有工作也不会便宜别人。”
李红军急了:“国强是她表弟呢，哪里是外人啊。”
李胜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小雪对她两个姐姐都比对我这个亲妈还热络，你觉得她会听我的吗？林玉芬再怎么说也是林海亲女儿，她亲姐姐。”
林卫国对母亲有怨念，他一手带大的林落雪，林落雪对母亲也是不冷不热的。
林落雪还是孩子的时候。
在万众期待下，张翠终于生出一个大胖小子。李红军身子骨差，张翠这一胎，来的很不容易。
当时李父已经在医院里面躺了半个月了，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就等着见孙子一面。
生孩子前，全家人都在一起不停地祈祷一定要是个男孩。幸运的是，生出来真是个男孩。
在看到自己孙子后，李父就心满意足的走了。
祸不单行，没多久后，李母一个人在家照顾孙子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头砸到了桌子角，也跟着走了。
一个月内，李胜男先后失去了父亲和母亲。
弟弟这么多年光长年龄不长心眼，只会哭，弟媳又刚刚生下孩子，下不了地。
她强忍着悲痛把葬礼主持完，又要帮忙弟弟照顾小孩，力不从心，就把自己的孩子锁在家里面。
林玉秀和林玉芬自然是不肯帮她照顾孩子，林父也不愿意回家照顾孩子，她就让林卫国帮忙照顾妹妹。
弟弟在她心目中很重要。她这一照顾，不但伺候的弟妹出了月子，而且还照顾到了孩子会爬。
直到有一天，等到她处理好娘家的事情回到家后，儿子冷漠的看着她，林海把她拉到卧室里重重的扇了几巴掌。
她才知道，那天中午林卫国发了高烧。她跑去照顾侄子，林海在外面喝酒。巧的是，林玉秀和林玉芬都在外面捡牙膏皮赚钱。
林卫国发烧烧到了四十多度，全身滚烫，连说话呼救的力气都没有，身边只有还是幼儿的林落雪。等到林海从外面吃好喝好回家后，林卫国已经烧糊涂了。林海火急火燎的把儿子送到医院，医生给他输液后烧退了。但是再次检查时，悄悄告诉林海，烧到这个程度有很大概率孩子以后会不孕不育，精子质量低。
林海没打算告诉儿子，但是林卫国可能躲在被子里偷偷听到了。
因为从那以后，林卫国就对林海和她恨之入骨，眼里的怨恨她看了都心惊。
现在李红军还要让她去劝说林落雪，这怎么可能呢？
李胜男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家里的户口本都是你姐夫收着的。”
林海这个老狐狸，比她精明多了。
李红军小心翼翼的说：“姐，那你手头上有没有钱？能不能先借我给国强买个工作，等国强上班后，我让他还给你。”
李胜男顿了顿：“我存折印鉴都在你姐夫那里，他不会让我借给你这么多钱的。”
说到底，她还是有些害怕儿子真的不管她养老了。她对儿子真的很愧疚，拼命地对他好，但是儿子不领情。每次看到他那嘲讽怨恨的眼神，她总是忍不住躲着他走。现在她觉得林海说的有道理，还是钱靠谱。有钱，儿子起码不会扔下他们不管。
而且她给弟弟补贴不少钱了，要不是每个月林海强行让她存一半钱，这点钱她也存不下来。
李红军不甘心：“姐，你不能不管你侄子啊，他可是你一手带大的啊。”
李胜男瞪了弟弟一口，这没良心的，要不是当初为了照顾侄子，她也不会没照顾好儿子。而且林海娶她就是为了照顾家务，她跑去弟弟家照顾侄子那段时间，每个月不得不给林海半个月工资。
李红军没辙，坐了一会后，就带着张翠回家了。
李胜男坐在椅子上拉棉鞋。趁着中午在家休息的时候，她能多拉几双棉鞋。
林落雪不知道的是，其实刚开始李胜男也想过给儿子和女儿拉棉鞋，但是林卫国不领情，当场把棉鞋从窗口扔了下去。
她赶紧往楼下跑，幸好没被别人捡走。
儿子对她有怨恨，但是对妹妹却极为疼爱。从上小学起就知道捡破烂给女儿买麦芽糖吃。林落雪是个卖乖的，一边吃着糖一边跟在后面甜甜的叫哥哥。
林卫国恨上他们后，一分钱也不想花家里的，甚至不在家里吃饭，不知道跑到哪里混饭吃。
但是林落雪喜欢喝橘子汽水，喜欢吃大白兔奶糖，喜欢吃涮羊肉。他还是个孩子，顶多就是满大街的跑捡些废铜烂铁、牙膏皮和烂鞋底卖钱。最多够给妹妹买几块糖吃。
林落雪很乖巧，不会缠着哥哥要好吃的。但是她从小就是美人胚子，很多同学都喜欢缠着他送零食，都想跟她当好朋友。林落雪都会收下来，大家都是她的好朋友呀。
直到有一次，林卫国看到妹妹收别人大白兔奶糖后，黑着脸牵着妹妹的手回到家里。
一进门就拉着林父进卧室里面谈话，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第二天起，林卫国就继续在家里吃饭。从那天以后，林父每个月还会给儿子零花钱。她知道后也开始每个月给他塞钱。不像扔鞋子那么抵抗，林卫国干脆利索的收了钱。
她本来庆幸跟儿子的关系修复了，但是没多久后，就发现林卫国在林落雪这件事情上，特别独。不但不允许妹妹跟其他人玩儿，而且不允许她对女儿好。每次她一靠近女儿，就会一脸警惕的看着她，她是他们的亲妈，难道会害他们吗？
李胜男一边拉着棉鞋，一边心里想事情。一不小心就被针扎的手指上，手指很快冒出血来，她把手指放在嘴里含了会。
林父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李胜男知道下午去厂子上班的时间到了，立刻放下手中的针线和拉到一半的棉鞋。把毡帽和围巾戴上，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然后跟林父一起往服装厂的方向走去。
走到人迹稀少的大路上，林父这才开口：“你弟弟又找你干什么？”
她嚅嗫的说：“国强这孩子，也到了快下乡的年纪了，他想借点钱给国强买个工作。”
林父手中有印鉴，丝毫不担心她偷偷给钱：“哼，一分钱我都不会让你借给他的，我没让你跟他断绝关系就不错了。反正岳父岳母都走了，你们也没什么好联系的。”
他一直没说让李胜男跟弟弟闹翻，是害怕儿子不能生的事情被曝光。李胜男跟娘家的关系一直很好，冷不丁的忽然断绝来往，难保街坊邻居们心里犯嘀咕。
但这不代表他不讨厌妻弟。
李胜男：“我之前跟你说的要给小雪相亲的那件事不行了。郑主任儿子有喜欢的人了。”
林父笑了笑。当初娶妻的时候，他看中李胜男长得漂亮、有工资、而且能干。
但是没想到，她这么糊涂。想到这么多年除了岳父岳母死了那段时间太糊涂，其他地方确实给他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于是难得发善心说：“我劝你别打小雪的主意，不然以后被儿子赶出家门后，别哭着来求我。”
如果当初不是妻子那么糊涂，他也不至于现在想尽办法考虑自己养老的后路，能提点这一句已经仁至义尽。
说完快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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