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少年的伤口往外渗着怨气，他低着头抬手捂住伤口，芮桃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隐约看见他耳后的黑纹正在逐渐消退。
邪修畅快地汲取着少年的怨气，本来已经变得正常的脸再度爬上黑色纹路，眼中满是对力量的渴望，笑容疯狂。
芮桃被他的样子狠狠恶心了一下。
邪修的目光如同黏腻的蛇，从少年身上换到芮桃：“等我把他的怨气全部吸了，就到你了。”
芮桃警惕地看向他。
“我本想杀了你，”邪修贪婪地喘息着，怨气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身体，“但火系天灵根，正适合用来双修，做我的炉鼎。”
淫/邪的目光凝在芮桃的脸上、身上，透过她湿透的衣物勾勒她的曲线。
筑基期的修为，长得鲜嫩可口，邪修几乎是开始畅想芮桃被他凌虐时候明亮的眼睛蓄满泪水的样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浑身都发起烫。
吃下那枚龟息丹珍贵，助他装了半天的死，眼下若是能一举拿下少年与芮桃，也算是不亏。
少年的怨气被吸取了大半，颓然地跌坐在地。
唰！
白色的长剑袭向邪修的咽喉，芮桃汇聚了全身的灵力，看准了邪修不敢移动的时候，直面而去！
邪修冷笑一声，怨气浓重挡住芮桃这一剑。黄符借着剑引来雷电轰在邪修的肩膀处，吃痛下邪修的怨气露出空档，芮桃反手将剑刺入。
剑尖停在邪修的心口上。
邪修嘲笑道：“就你也想破坏我的好事？”
芮桃手速极快，趁着这时从胳膊处的收纳袋拿出几枚丹药塞到了少年的手中。
也不知道鬼能不能吃药，死马当活马医。
任由邪修这么吸下去，她是拼了命都打不过，倒不如暂时和少年结盟。
少年握住丹药，目光如天光乍破，阴霾一扫而空。
芮桃闪转腾挪躲开怨气，再一次出剑。
剑光纷纷，她使出了清渺剑法的第七式，手中剑快出残影，看似漫无目的，其实全部落在一点，下一剑压着上一剑的力，纵然有怨气护身，芮桃的剑依旧快要破开他的保护，刺中他的要害。
邪修眉毛一压。
正是关键之处，他不能断开怨气，只能小幅度转动身体，抬手握住芮桃的剑。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邪修咬牙。
芮桃说：“我可不想要丑男当我的炉鼎，你还是死了好。”
邪修被她不轻不重地气了下，嘴上也没有饶人：“等我把他炼化，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是邪修，有的是办法摧毁一个年轻的女孩。
玩腻了做成怨鬼，纵然百般不情愿，也只能日日夜夜侍奉他。
尽管用手挡住了这一击，但是他也坚持不了太久，不等他放开长剑，芮桃便反手转动剑身，尖锐的剑刃在他的手中转了一圈。
芮桃知道邪修的擅长使爪，这番转动并不至于削掉他的皮肉。
但是她赌的就是这剑的锋利远胜于邪修，这可是凤凰的骨头——
邪修的脸扭曲着，被割开的细小伤口处窜入火焰，烧得他差点保持不住身上的怨气，松开了芮桃的剑。
邪修看见手上的伤，轻敌带来的愤怒让他脑壳里只剩下愤怒，疯狂地尖叫：“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怨气喷薄而出，芮桃险些被吹飞，落在少年的身边，将长剑插入地中稳住身体缓了口气，拍拍少年：“我打不过了，是不是该你了。”
少年看了她一眼。
带着笑意，少年的嘴巴动了动，是一个‘好’字的口型。
山洞中的怨气都停了下来。
这一刻，少年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他的胸口上的伤口已经消失，恢复到一开始光洁的样子。
少年摸了摸，满意地点点头。
不论邪修怎么调动怨气，还在身边的怨气却怎么也不肯进入他的身体，本来还在嚣张的面色瞬间惨白。
少年看起来天真，嘴里却说着残忍的话，“我打算也让你试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怨气漫天，攀附在少年的身上，那些黑纹再一次覆盖在他的脸上，本来黑色的眼珠转变为赤红，仿如地狱里爬出的恶鬼，要向面前人索命。
白骨交缠起舞，猩红花海在邪修的脚底盛开，他的身体战栗，脑海深处炸开一层又一层的恐惧。
可怕的小鬼爬上他的腿，撕扯他的皮肉，牙齿深陷在肌理之中，敲断他的骨骼。浑身瘫软匍匐在地，穿透他的身体，从血色中绽开千朵娇嫩的花朵，将他的一切吸食殆尽。
少年静伫在眼前，邪修无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并不存在的救命稻草。
血色的花做衣裳，荧绿的光撩起长发，少年的神情出奇的平静，似乎还有几分不可见的悲天悯人。但很快，他嘴角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容，一脚跺在了邪修的脑袋上。
红与白化作了花海的养料。
芮桃只觉阴风阵阵，少年赤红的双眼转瞬即逝，邪修就倒在了地上，彻底没了呼吸。
少年看向芮桃，黑纹已经退下了，又是一副俊秀少年样。
芮桃眉头微挑，忍不住说：“不是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
刚才邪修的眼神是恶心得不行，要不是真打不过，芮桃恨不得亲自动手。
少年展颜，看上去很是愉快：“他永远地留在了痛苦中。”
他几步走到芮桃面前，还是光着身子，芮桃只能假装看风景，努力叫自己不要看到不该看的地方。
不过真挺粉的。
“姐姐，”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很甜，“你帮了我，我不和你抢东西了。”
“真的？”
“真的呀，我从来不骗人。”
芮桃松了口气，还未等她放下悬起来的心，就听见少年又说：“但是我要跟着你。”
“为什么？”芮桃防备地看着他。
清渺宗是名门正派，这只鬼要是执意跟她，她该怎么和怀真剑尊解释？
“我说了啊，我第一眼就喜欢姐姐，”少年笑出两颗小虎牙，“何况姐姐身上还有我想要的东西，若是跟着姐姐，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多的。”
见芮桃迟迟不答应，少年失望地垂下头，如一只被抛弃的幼鸟：“我自诞生便被困在这山洞之中，那个坏东西想要饲养炼化我，若不是遇见姐姐将我解放出来，我浑浑噩噩再过段时间，肯定会被他给害了。”
芮桃最见不得这样子，差点就直接答应。
但是理智尚在，眼前的少年疑点重重。
“你到底是什么？”芮桃捡了个重点问。
大部分的怨鬼都没有自我意识，更不会像少年这般拥有这么强的力量。
少年想了想：“大概算是鬼吧，我没有生前的记忆，只记得自己已经死了。”
还有一种更大的可能，他是鬼修。
鬼修是人死后魂魄还未入轮回便得机缘巧合，从此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拥有自成一脉的修炼方式。
鬼修百年不见，极为难得。
芮桃却没有自己捡了宝的兴奋，她又问：“那片镜子是什么？”
“姐姐说这个？”
少年将手放在胸前，碎裂的镜子从他的体内浮出：“我也不知道，但我与它应当是相辅相成。”
这片镜子碎片上的灵气非常强，如果少年死后得的机缘正是这片镜子，炼成鬼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指引我的莹绿色的光呢？”
“这个？”少年的指尖燃起一团莹绿色的光，“这是我的鬼火，我之前被困在这里，只能放出鬼火去探路。”
有问必答，诚意满满。
“是我把你拉出来的？”
“是呀，我自己是出不来的。”
“你还记得什么？”
“什么都想不起来，在水池里的时候我是半沉睡的，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姐姐了，姐姐可真好看。”
这少年嘴巴甜，三句两句差点又把芮桃给绕走。
芮桃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比如他多久能穿上衣服。
“我没有衣服，”少年说，“姐姐有衣服吗，我可以暂时穿姐姐的。”
芮桃无言地看着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少年，尽管他还没有长开，但是骨架比她大了一圈。
她最后还是翻乾坤袋，翻出来一件没穿过的弟子服，递给少年。
少年换上弟子服，衣服还是小了，束手束脚，委委屈屈：“姐姐，出去了能不能给我换身衣服啊？”
“行。”
“姐姐，你这是答应带我走了吗？”少年欢呼。
芮桃捂着头，知道自己被他绕进去了。
“姐姐若担心，我可以当姐姐的灵宠……”
“不必了！”
灵宠什么？这么大个少年当灵宠，说出去她不就成急色鬼了。
“我也可以当姐姐的跟班。”
“……”
“要不姐姐说是远房弟弟吧。”
芮桃头一回遇上比自己还聒噪的人，无奈地说：“你暂且和我先一道吧，等我问问师尊怎么安置你。”
“好的呀。”
“或者你还有什么法子可以藏身吗？”芮桃问道。
少年想了想：“我可以藏进镜子里，你把镜子收好就行。”
这倒是个好办法，芮桃选择这一种方式。
“你叫什么名字？”芮桃冷不丁问道。
“我忘了啊，姐姐，生前事已经忘了，哪里还会记得自己的名字。”
芮桃也没指望这一下就把少年的马脚诈出来，便说：“你既然要跟着我，我总不能不知道叫你什么吧？”
少年半靠在芮桃身上，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味。
芮桃红着脸，把他推开了些：“你自己给自己取个名字吧。”
“姐姐就叫我小镜，”少年说，“我只有一块镜子，身无长物，还望姐姐怜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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