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话本
“戚公子，你的手？”李烟袅走在戚薄旁边，眼神落在他低垂的右手，上面缠着一层薄薄的纱布，还有殷红的血迹。
戚薄将手背到身后，“烟袅姑娘，是我不小心弄伤的，无大碍。”
“那你得小心一些，总归是疼痛的。”李烟袅说着目光被前方摆着的摊子吸引。
“卖书了，官鹤先生的新书，第一版出卖。”卖书的人刚刚拿出来吆喝着，一大群人早已将他那小摊子给围得水泄不通。
“给我一本。”
“我要十本，我家里面的人都爱看。”
“哎，挤什么挤呢？”
嘈杂琐碎的声音让清净的大清早热闹了起来。
“大家别挤了，都有，这次我特意多印了好几箱。”那卖书的老头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开始发放书籍。
一时间老头的桌子上铺满了铜钱银两，不过才眨眼的功夫，桌上的书空空如也。
姗姗来迟的一个绿衣女子见书籍全部卖光了，毫无形象地蹲坐在地面嚎啕大哭了起来。
“呜呜，怎么就卖光了！我已经好几次都没有买到书了。”她难过地看向那老头，眼神里都是控诉，仿佛在埋怨老头不会多刊印几本。
一个小丫头提着裙子气喘吁吁地朝这边跑来，“小姐，你怎么又悄悄跑出来了，被老爷知道了，又要责罚我们两人了。”
被称作小姐的女子看见丫头过来，她站起身拍了拍灰，对着老头说，“下次给我留一本。”
她捞出一袋银两，眼巴巴地看向老头，“这可是我攒了两个月的零花钱。”
一双手捧着装银两的小袋子，朝老头前方伸去又往后缩了缩。
老头唇角扬了扬，伸手就去拿那银袋子，那小姐紧握住银袋子。
“有钱就好说，下次就给你留着。”说着老头手上用力，银袋子到了老头手上。
“脆荷，我吃零嘴的钱没了。”那小姐两眼不舍地盯着交出去的银袋子，伤心地对站在她旁边的丫鬟说道。
丫鬟语重心长地对小姐说，“小姐，你就是被这话本给害得不浅，京城里前段时间，朝廷官员都明令禁止了，不能再看官鹤写的书了。”
“若是见到有人售卖，一律没收并且罚款。”
“小姐你是贵女，怎么能看这些下三流的书呢？”
那小姐撇了撇嘴，“脆荷，你真是从小就在母亲身边被她给约束多了，口气和她一个调。”
“你且等着，待下个月我拿到话本之后必先给你看一看，你绝对会喜欢的。”
李烟袅在不远处看得嘴角都禁不住勾起，这女子好生活泼，不知是什么书竟然如此有魅力，在朝廷官员三令五申之下，不但百姓偷偷买，连贵女也跑来买。
“我们要上去看看吗？烟袅姑娘。”戚薄扫了一眼那老头，又是那个成天不误正业的鬼鹤来到京城招摇撞骗了。
没错，那个卖书的老头就是鬼鹤所伪装的，本体是一只鹤，在渡劫的时候不知道触犯了什么禁忌给劈成鬼了。
来到鬼界颓废了一段时间，后面成天在鬼界说书，出书，就是那种少女少妇读物。
不同于一般写话本的秀才们，鬼鹤写的话本大多荡气回肠，让读了话本的人久久不能忘怀。
那段时间，鬼界的众鬼都沉迷于看话本，手头上的事情都懒得做了，就连他的弟弟戚然也是饭不吃咬不喝地看话本。
戚薄在查明原因之后，将鬼鹤撵出了鬼界，勒令他不许再写话本。
没想到，鬼界不允许他写，他跑来人间京城写了，这家伙是厉害得很，书可控人心，看了之后，恍恍惚惚好似进入那书中世界一样，引人入胜。
微微扬起唇角，戚薄并不打算揭穿鬼鹤。
“走吧，我也想看看是什么书，有这么大的魅力。”李烟袅抬腿朝那小摊子走去。
“你卖的那些书，一本都没有了吗？”戚薄捻起一枚硬币看向那老头。
老头夸张地点了点头，“是啊，公子，你是不知这话本畅销得很。”
“我看你们两位面生，你们说说是喜欢些什么类型的话本，我给你们找找看，下次带着来。”
李烟袅想起自己在现代看的那些小说，觉得这老头卖的话本再好看也不会有那些好看吧？
“有些什么类型的呢？”李烟袅问道。
老头嘿嘿一笑，听起来有些不正经地说道：“这里有《男妖的诱惑》、《霸道王爷爱上我》、《高冷仙尊带球跑》，这种是脑洞大开系列的，一般像你旁边的这个小姐，你们这个年龄段的都喜欢。”
李烟袅挑了挑眉头，这老头的书还有几分精华在的。
“当然，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还有一种类型是狗血口味的，像《小叔子他邪魅猖狂》、《皇上强娶》、《她那异父异母的兄长》等等。”
老头越说越激动，刚才说着要买书的小姐也是眼睛发亮，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老头，你之前可没有和我说过还有狗血口味的！”
丫鬟则在一旁直皱眉头，连连摇头。
“莫要激动，张家小姐，少儿不宜。”老头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把折扇，掩住下半张脸，眼珠子灵活地转动着。
他看向李烟袅和戚薄，“两位是一对吧？看起来真是登对。”
戚薄眼神有些冰冷地看向老头，或者可以称他鬼鹤。
李烟袅一愣，随即立马摆手解释，“我们不是一对，这个是在我生死之际救了我的戚公子，他人很好。”
“人很好？”老头像是憋着笑意一样说出了这句话。
李烟袅皱眉，这老头笑什么？
“姑娘也是体质特殊，有些时候难免会识人不清，看人可不要只看表面，毕竟无论是漂亮的，亦或是丑陋的，都有可能是假象。”老头神神叨叨地冒着戚薄能够道死人的眼神，无畏地说完了这些话。
李烟袅点了点头，只是老头真是喜欢多管闲事啊。
“来来来，我还有其他珍藏的小说，你想不想看？”老头走到李烟袅面前，眼睛里都是笑意。
李烟袅刚要拒绝，就听见老头捂着嘴对她小声地说了一句，“有骨科、龙阳、百合等等独家售卖题材话本哦。”
“好！”李烟袅突然大起来的一声，让路过的人都纷纷回头看向她。
一阵寂静的尴尬在此刻的空气中蔓延开来，李烟袅有些无措。
“咳咳咳，姑娘，那约定好了，我们下次再见的时候我给你带。”老头夸张地咳嗽了两声，飞快地从怀里拿出一张布，手脚灵活地将桌子上的银两铜钱装好，飞奔离去。
那姿态，健步如飞，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七旬老人的模样。
李烟袅陷入沉思，或许她懂了些什么？
“哎，老头，你别跑啊，你还没有告诉我下次你在哪里摆摊的呢？！”那小姐见老头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急得在原地直跺脚。
戚薄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这个鬼鹤，他也束手无策，行事猖獗卖话本，来去无影，唯一的爱好就是卖话本、写话本，积累迷妹。
最关键的是他带坏了人，比如戚然，天天嚷嚷着要看鬼鹤写的话本，不看就不喝药，这可把戚薄难住了。
不得以，因为之前禁制鬼鹤在鬼界写话本，加上鬼鹤从鬼界跑出去，人都找不到了。
他只好去各地，寻觅话本来给戚然看。
“烟袅姑娘，我认为看话本只是一个消遣的兴趣爱好，不应该玩物丧志的。”
“那老头看起来也不像卖什么正经书的人，以后还是少接触吧。”戚薄劝告着李烟袅，他不想要周围再多一个天天痴迷于话本的人了。
李烟袅点着头笑了笑，应声道，“戚公子放心，我怎么会是那种玩物丧志的人呢？”
“话本的确只能平日消遣，不可沉迷，荒废光阴。”
她内心和脑子里面都是那老头说的，骨科、龙阳、百合，都激动得有些冒汗了，没想到在这里也可以看小说。
当然这种话题，怎么可以让霁月风光的戚公子知道呢？
“哎，刚才那个老头和你说什么了？”张小姐伸手挡住了李烟袅的去路。
李烟袅摇了摇头，这些题材怎么能够随便说出来呢？
张小姐拉住李烟袅的手臂，把她拽到了一边，声音小小的，“你悄悄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骨科、龙——”
“骨！”李烟袅还没有说完第二个词，张小姐就激动地手舞足蹈地摇动着李烟袅的手惊呼出来。
李烟袅急忙捂住了张小姐的嘴，好险，差点在古代社死。
“张小姐，你太激动了。”李烟袅哭笑不得看着张小姐。
张小姐猛然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告诉你，我真的很喜欢这种系列的话本，之前就听说缎阳公主在看，她还推荐给我。”
“我今天来救是想要找一找还有没有的，没想到好不容易来了，竟然全部卖光了。”
李烟袅了然，看来无论是在何种地方，哪个时间，人们喜欢看故事的习性是不会改变的。
“我知道你，你就是李家不出门的那个李家三小姐吧，我会来找你的，我现在必须先走了。”张小姐急匆匆地丢下一块蓝色帕子给李烟袅，就随她那丫鬟离开了。
“戚公子，我们走吧，阿灵还在前面茶馆等着我们呢。”李烟袅出声。
戚薄点了点头，和李烟袅并排走去。
“师弟、烟袅姐姐，速来，有要事商议。”一道蓝色符咒在戚薄面前散开，裴灵的语音传来。
“京城有离奇死人案，非同一般，不是寻常案件，应该与妖鬼有关。”
声音有些焦急和凝重，戚薄和李烟袅对视一眼，加快脚步朝茶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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