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22
“殿下，您站在这里干什么？
费依的声音一瞬间把尤恩从一片混乱中拽出来，他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伸手死死抓住骑士长的衣袖，急切地问：“费依……我记得你有皇宫内侍人员的名单对不对？”
“是的。”虽然不明白王子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直觉告诉费依这是件不简单的事情，他立刻回答道，“您想要知道哪个部门人员的信息呢？”
“园林部。我想知道园林部最近是不是招募了一个叫霍德的新人。”
如果只是老园丁记性不好的话……
费依闻言，表情似乎有些古怪:“您确定对方是叫这个名字吗？”
尤恩斩钉截铁地说:“是的，我确定。”
“那么我可以告诉您，园林部没有这么一位新人。”费依仔细思索了一下，谨慎道，“或者说，这半年来，园林部都没有招过新人——因为目前的人员是充足的。”
“不过，我想，大概也没有人有胆量取‘霍德’这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姓名吧。”
尤恩愣了下:“为什么？这名字怎么了？”
“您难道不知道吗？”费依看起来比他还惊讶，“黑暗神大人名叫霍德尔，霍德便是他行走人间时所用的化名。在百姓眼里，这是恶魔的名字，是个不详之名。”
尤恩呆住了。他还真不知道。
但是显然，他知道的太晚了。
“你先回去。”尤恩调转方向，大步流星地向皇宫大门走去，头也不回道，“我有事去光明神殿一趟。”
他必须要把这重重的谜团给弄清楚。
……
……
今日外头艳阳高照，光明神殿里却给人一种阴冷之感。尤恩一走进正殿，就看到了刚回来不久的赫勒。
一袭白衣的年轻圣子跪坐在大殿正中央，双手交叠摆放在胸前，正一言不发地直视着空无一物的前方。
似乎是感知到身后有人靠近，他在下一刻猛地转过头来，尤恩被他面无表情的脸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下一秒却见赫勒已经站起了身，脸上换上了一幅与平时无异的温和笑颜，“殿下，好久不见。”
对方刚才冷酷的神情还犹在眼前，尤恩莫名背后有点发凉。只是他现在实在是没有精力分出多余的注意在这些事情上，直奔主题:“我留给你的纸条看了吗？”
赫勒歪了歪脑袋，眉宇微蹙，看起来很是疑惑:“什么纸条？我并没有听说过。”
“我明明让你宫殿的守卫拿给你看的啊！怎么可能没有！”
带有诘问语气的话脱口而出，尤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情绪激动了，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摆了摆手，“对不起，我不是想质问你——”
现在主要的任务是让赫勒知道清楚事情原委并有所行动，而不是翻旧账。虽然的确很想知道之前他托付的那位侍卫究竟是怎么办事的，但是眼下这个问题只能往后稍稍了。
尤恩冷静了一会儿，抬头说:“我们去里面说。”
赫勒带他进了一个小型告解厅。这里通常用于人们向神明忏悔自己的罪过。因为是石头砌成的墙面，隔音效果非常好，可以保证谈话的隐秘性。
尤恩点燃了一边架子上燃烧了一半的铜制烛台，幽幽的火光照亮了逼仄的空间，他这才发现因为室内面积过小，两人面对面坐着，距离靠得极近，膝盖几乎挨在了一起，呼吸间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温热的鼻息拂过脸颊。
也许是因为烛光太过微弱，赫勒碧色的瞳孔变得极为深沉，很是专注地盯着尤恩的脸。
尤恩被他这么看着，莫名就有些发毛，不自然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脊背向后倾斜了一些，跟他拉开了一点距离后，才问道:“你知道民间最近猖獗的叛神组织吗？”
赫勒的眼神微微晃动了一下，面上仍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我并不知晓，愿闻其详。”
之前面对费依时候的遮遮掩掩，在这位光明神的使者面前就完全用不到了。尤恩事无巨细地把他听到的、遇到的所有事情都跟他说了一遍，期间还加上了自己的猜想。
“既然这种事情已经频繁出现，那就说明将会有更多的人被叛神思想污染，你们必须快点阻止。”尤恩最后总结道。
赫勒认真地听完了，没有立刻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忽然问道:“您为什么对此事如此关心呢？”
这还用问吗？
尤恩有点纳闷:“光明神大人如果见到了叛变的信徒，一定会不高兴的。而且，光明神殿不是有维护光明神威信的职责吗？”
赫勒避开了这个问题，微笑道:“光明神大人的信徒里面，也包括您吗？”
这不是废话吗？他不是信徒干嘛还要做那些很麻烦的祈祷仪式，还要随身佩戴那些重的要死的月光石？
赫勒已经从他的眼神里得到了答案。在轻叹一声后，他漂亮的碧色眼瞳似乎染上了一层暗色，眼睫轻颤，低声说:“殿下，如果我说，光明神大人其实并不存在呢？”
尤恩:“……”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光明神的圣子，亲口跟他说，光明神不存在？
这未免太过魔幻现实主义了。虽然这个世界本来就挺魔幻的。
尤恩深吸一口气，说：“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不久前才一起进行了祈祷仪式，你——”
“祈祷仪式是我骗您的。”明明说着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赫勒的声音却依然温柔的好似能滴出水一般，“只是一直没有告诉您。”
这短短两句话如同平地惊雷，直接把尤恩炸懵了。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有什么骗我的必要？”
赫勒轻笑一声，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地把理由告诉了他：“因为想和您多待一会儿。”
“您喜欢一个人进行祈祷，中途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我便只有在您来的时候和离开的时候才能见您一眼，这太过分了不是么？”
上半身压了过来，手臂撑在冰冷石壁上，把瞪大眼睛的黑发青年困在这人为制造的一隅角落里。赫勒低下头，和已经六神无主的尤恩对视着，翠色的眼眸亮得惊人，语气柔和到犹如在和情人亲密低语，“您知道吗？您不着寸缕的样子，实在是美得惊人。”
什么情况？？这家伙居然喜欢他？！
尤恩彻底傻掉了。
他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先处理赫勒骗他这事比较好，还是处理赫勒喜欢他这事比较好。
但是，这家伙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他啊？？还是说他有干过什么事让对方误会了吗？？？
“我，我不明白。”尤恩沉默了半天，艰难地挤出一句，“我确实在祈祷仪式上感觉到了光明神的存在……”
赫勒眼神宠溺，好似在注视一个固执任性的孩童：“那只是您的臆想罢了。很多人会在精神恍惚的状态下感觉自己看到了神明，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尤恩被堵了回去，再次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他能够肯定，那天他的感觉绝对不是臆想。光明神的确存在，这是毋庸置疑的。
“那，那些叛神组织呢？”尤恩又抓住了一个漏洞，急迫地想要说服他，“光明神不存在的话，那么那些人根本没有做这些事的理由啊？”
赫勒叹息一声：“只是些盗用叛神名头，拐卖人口的劫匪吧。您太单纯了。包括您那天见到的莫名失踪的少女，恐怕也只是因为据点被人发现，而慌忙逃走罢了。”
尤恩反驳道：“可是，我的确有在一个地方看到——”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尤恩本来想用他在贫民窟偶然见到的叛神符号来证明，但是他又猛然惊觉，他如果拿不出证据的话，是没有任何说服力的。
他还不死心，换了一个切入点：“那园丁霍德呢？我此前并没有听说过黑暗□□字，不可能幻想出这么一个人。”
“只是凑巧罢了。”赫勒微微一笑，还是那副不变的说辞。他看起来明明好说话的很，却始终油盐不进，任凭尤恩怎么说，他都不为所动。
他似乎认定了光明神是不存在的。
尤恩后背已经在冒汗了，咬牙切齿道：“那你们光明神殿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蒙骗大众很有意思吗？”
赫勒没说话，仍是微笑。
见这人仍然不以为然的样子，尤恩气得要命，终于忍不住了，揪住他的领子，破口大骂：“那么按你的说法，你是欺骗了我，欺骗了整个皇室，你好大的胆子！我要告诉父皇，撤销你的职位，把你流放到蛮荒地带去！”
这已经算是帝国极为严厉的惩罚了，赫勒却不在乎这些，只是盯着尤恩因为生气而通红的脸颊和上下起伏的胸口，语气有些遗憾地说：“所以即使我说了这些，也还是没能说服您，对吗？”
尤恩对他怒目而视。
赫勒垂下眼睛，沉沉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了。”
“那便等您冷静一些后，我们再谈论这个话题吧。”
尤恩刚想反驳说他很冷静，鼻端却忽然嗅到一阵浓郁的花香，紧接着就是从大脑深处如潮水般涌来的眩晕感。他还没来得及说句什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软倒在赫勒怀抱里，下一秒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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