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是大学生
洛芷是被罗素华那大嗓子吼醒的。
她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她一个人，魏智躺着的地方，连被子都便凉了。
楼下罗素华的吼声一道比一道大，
“洛芷，你在上面吗？有急事找你，你快下来。”以为罗素华找她，是为昨天的事情反悔了。洛芷光着脚丫跑了出去。
她刚打开门就碰上冲上来的罗素华，
罗素华拉着她的手：“佰万的老婆在生儿子，生不出来。你快过去帮帮她。”
张铁柱拐卖人口，有八个得力助手。佰万是张铁柱八大帮手的其中一个，
这人是一个撑船佬，差不多五十岁了，才攒够买老婆的钱。
从罗素华口中得知，
他老婆也是被买来的，由于常年被关在家里，村里人对她并没有多少印象。
罗素华拉着洛芷停在一个木屋前，
在木屋里，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吼声。在木屋的外头，围着一群吃饱没事干的男人，这些男人双手环在胸前，说说笑笑，把女人的痛吼当欢快的交响曲听。
“孩子头卡那里了，八成要死。”
“这撑船佬攒了一辈子的积蓄，都用来买婆娘了。他婆娘死了，撑船佬又要自己一个人过咯。”
男人们说这件事时是开心的，
虽说狗弯村的很多男人都买了老婆，但还是有一大部分没钱买不到老婆。这些男光棍，对于有老婆的男人，心怀嫉妒，自然不希望对方好过，
洛芷压下心底的怒火，
她看向罗素华，“你拉我过来也没用，我不会接生，而且毫无经验。”
“你不是大学生吗？”罗素华急道。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说，大学大学，学的是大道，基本什么事情都会做。
洛芷捂住罗素华的嘴巴，
她靠在罗素华的耳边，小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自己是大学生的事。
罗素华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保证自己不会乱说话，洛芷这才放开她。
罗素华压低声音，“我爸妈是大学的老师，我虽然考不上大学，但哪些人是大学生，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知道罗素华出身殷实。
没想到她爸妈是大学的老师！这个年代的大学老师，可了不得！
“你有没有跟别人说过这件事？”
洛芷想到了魏智，
莫非魏智是从罗素华口中得知她识字？她是大学生？
看着洛芷谨慎的模样，
罗素华摇了摇头，“没，没有。我猜的，跟别人说干什么。何况之前我都恨死你了，我怎么会跟别人说起你的事。”
洛芷眼底的疑惑又深一分，
木屋里的女人声嘶力竭，已经来到了崩溃的边界点。罗素华满眼担忧看了一眼洛芷，“我，我以为你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接生的知识”
洛芷：“一点都不知道”
“那现在怎么办？”
“进去看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事。”
木屋是一个紧封的状态，从外面看进去，除了女人嘶吼的声音，看不到里面的任何景色。洛芷在门口敲了好一会儿，里面才有人打开大门。
看到木屋里的景色，
洛芷差点没忍住晕过去，
这件木屋是一个废弃的牛棚，墙壁遍布斑斓的霉点，四个墙角，蛛网密布。
牛棚的屋顶上面有三根大腿粗大的木柱，其中一根木柱，铨着一条两指粗大的铁链，铁链从高空垂吊而下，一直蔓延到地上，铁链的另一头，捆的是一个女人的脚。
女人躺在秸秆铺垫的地面上，
在她躺着的四周，有一堆屎尿。
屎尿凝结成团，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这个环境已经恶劣到连老鼠都嫌弃的地步了。
而此时一个孕妇躺在上面，
洛芷无法想象孕妇是怎么活下来的。
孕妇的旁边，坐着刘春梅，刘春梅拿着湿布，不时给生孩子的女人擦汗，
她嘴里念叨着她的老话，“很可能是个儿子，加把劲，把儿子生出来。给你的男人生一个儿子，以后的日子，你就幸福的勒，你儿子给你端茶送水，你男人会把最瘦的鸡肉给你吃。跟我家的二狗一样，二狗爱我，我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现在有什么东西都会给我吃。”
刘春梅什么也不干，
就一个劲在女人耳边念叨，
洛芷看着女人眼睛好几次燃起活下去的火苗，听完刘春梅的话，又变得万念俱灰，清晰感受到女人的绝望，
洛芷想走进去，看到自己没穿鞋，
“把你的鞋借我一下。”
罗素华紧忙把自己的鞋脱下来，
经过做完一事，她现在看到洛芷，可谓是又怕又爱。她有信心，洛芷能把她带出这个吃人的村子！
洛芷走到女人身旁，
发现女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洛芷，你怎么在这里？”
给洛芷开门的是女人的婆婆，也就是佰万的妈。刘春梅看到洛芷，又些意外，也就少须臾，又变得严肃起来。
她得有做主任的派头，
“这里是生女人的地方，你一个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人，就不要进来了。”
刘春梅不喜欢把自己的独家本领教给别人，
她接生儿子，用的是自己的独家秘方，要是洛芷学了去，她在村子的立威的本事又少了一个。
秸秆上的女人已经喊不出声了，
洛芷没把刘春梅的话听进去，赶紧来到女人身边。看到刘春梅用冷布给女人擦汗，她抢过冷布，“抬一桶热水进来。”
“你还命令上我了”刘春梅叉腰，
洛芷气得眉头跳了跳，她强忍下怒火，笑道，“主任，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管这些命令不命令的事，我看过别人接生，知道怎么接。这可是佰万攒了那么多钱娶到的老婆，要是出了什么事，有损你主任的威风啊。”
刘春梅这才愿意抬脚离去，
刘春梅一走，洛芷脱下自己的外套，
“咬住，别喊了，留点力气”
女人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
她两年没出过这个屋子，没见过洛芷，也看出了眼前的洛芷，是她的救命稻草，“你别救我了。我，我不想活了。”
活着没意思，
每天数着点儿过日子，
死了才好呢。
“必须活着！”洛芷呵斥了一声，“把我的衣服咬住”
女人倔强得把头撇一遍，
泪水从她的眼角不断流下，
洛芷叹了一口气，“你不活着，怎么知道自己永远都出不去呢？活下去，说不定哪天我们就能出去了。”
女人看着洛芷一下子怔住，
想到了一些事有忍不住哭起来，
“出去了又能怎么样？我自己的亲妈把我卖了，活着出去，我也不知道能干什么。”她的亲妈是一个小四，有了她，养不活，只给她读到小学，就把她卖了。
第一个卖的是一个屠夫，她嫁给屠夫三年，所出无子，屠夫便把她卖了。
佰万是她嫁的第二个男人。
现在让她出去她也不知道干什么。
看着女人希望悲哀交加的眸，
洛芷一边帮她擦身子，一边跟女人谈起外面的世界，“现在外面有很多可以养活自己的活儿，人民当家做主了，只要肯干，踏实干，一定能挣到钱，把自己养活。你要是不信，自己以后出去看看。”
女人死寂的眸子一点点亮起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洛芷：“真的，我保证”
“那，那你有办法带我逃出去吗？”女人问洛芷。
看着对方闪烁着希翼的眸子，洛芷心头一软，点了点头，“我们一定能出去”
一定的，她们都可以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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