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4)
「你不要害怕。
「你哥的事我帮你料理,还有党和国家在。
「以后傅家,就是你的家。」
他牵着我,一路踩着冰雪,去了军区大院,回了傅家。
我哥刚走那两年,我胆小怯懦。
在新学校不敢说话。
回了傅家,面对威严的傅师长,更是不敢抬头。
我总是吃不饱肚子。
在学校里不敢多吃,晚上在傅家餐桌上,更是不敢添饭。
傅师长是粗人,以为小姑娘就只那点饭量。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肚子里饿得直泛酸水,手脚冰凉,睡不热。
深夜里,傅南嵊突然敲响了我的卧室门。
他端着餐盘,站在门外。
红亮诱人的肘子,肉质软糯,香味四溢。
他跟我说,是军营后厨里剩的。
他拿回来吃不完,被他爸看到了会挨揍,叫我帮忙。
我肚子饿得咕咕叫,吃得满嘴油光。
他坐在我对面,看着我笑:
「你说你一小姑娘,怎么就那么别扭?」
我通红了脸,又红了眼眶。
那之后餐桌上,傅南嵊添饭时,总会顺手帮我添一碗。
我才渐渐发现,其实并没人关注,我是否多吃了一碗饭。
我十九岁那年,海城寒潮,我晚上睡不暖,感冒高烧。
傅南嵊去供销社买东西,给我带回来一个汤婆子。
晚上他来我卧室,给我送药。
将灌好了热水的汤婆子,一起拿给我,要我塞在被窝里暖脚。
我烧到意识不太清醒,迷迷糊糊看着他,突然伸手,用力抱住了他。
我也不知道,我是烧糊涂了,将他认成了我哥。
还是自从我哥离世后,第一次胆大包天。
知道他是傅南嵊,还是抱了他。
我以为他会推开我,或许,还会骂我。
但他没有。
他没动。
良久,我们谁都没有动,也什么都没说。
8
很长一段时间里。
我自作多情,以为傅南嵊,或许也是有一点喜欢我的。
后来那晚,他不知是被谁灌了烈酒。
本该留在军营里封闭训练的男人,却深夜违背禁令,离开军营回了军区大院。
他神志不清摸进了自己的卧室,而我却躺在了他的床上。
傅家来了女客,住了我的卧室。
傅师长说傅南嵊在营里封闭训练,至少半月回不来,要我先住几天他的房间。
那晚的事情,我早不敢再回想。
只记得第二天,傅南嵊第一次被他爸,罚跪在了军区大院的正中间。
粗长的棍子抽在他身上,他一声没吭。
那样身强体壮的男人,后面也被打得栽倒到了地上,近乎皮开肉绽。
再之后他跟我求婚。
说对不起我,又说爱我,想娶我。
我只知道,他从未对我撒过慌。
可我错了。
我们结了婚,林昭昭哭着闹着找上门来。
傅南嵊跟她私下聊了近一个小时,等他回来,我问他怎么了。
他冷声反问我:「唐禾,你装什么?」
我才开始知道,他原来从未信我无辜。
他碰了我,傅师长放话,如果他不娶我,就滚出军营,下放到南边乡下基层。
那时候,林昭昭家里出了事,他不能走。
那晚我气到周身颤栗,情绪失控间,与他争执道:「你以为我想嫁给你吗?」
傅南嵊额角青筋凸起,恶声冷笑:「那以后,就离我远点。」
那之后,我们再未和平。
他所有津贴,都想方设法塞给了林昭昭。
他恨我,所以有意以此报复。
9
我睡了很长的一觉。
梦里,时而是哥哥临走前,抱住我,担忧而痛苦的声线:
「小禾,以后要听话,你太顽皮了。
「你要知道……别人不是哥哥,别人不是哥哥。」
时而是我抱着我哥骨灰的那天,海城冰天雪地。
傅南嵊牵着我回家,掌心宽厚而温热。
他跟我说:「以后傅家,就是你的家。」
再最后,全部化为,男人怒恨交加的一句:「唐禾,你装什么?」
我从梦里惊醒。
下床拉开窗帘,傅南嵊还跪在雪地里。
他眉眼间落了雪,衣服大概早已被雪浸湿。
跪了一彻夜,他仍是唇线紧绷,挺直了背,一动不动。
有军属从他身旁经过,悄悄多看一眼,低声议论着什么。
我听不见,但也能猜到他们的话。
无非是「可怜年轻有为,却非得跟个不爱的人过一辈子」之类的。
我看着雪地里,如同冰雕一般的男人。
突然又想起,我哥那一句:「小禾,别人不是哥哥。」
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
傅南嵊对我不好,也没什么错。
他不是我亲人,当我丈夫也是被逼的,又没义务对我好。
他心上有人,却非得跟我过一辈子。
换了谁,都没法痛快的。
我攥着窗帘的手,缓缓收紧。
再打定了主意,回身,拿过了桌上的离婚报告。
我离开卧室,再进了傅师长的书房。
傅师长正站在窗前。
见我进来,他迅速拉上了窗帘,脸上是一时欲盖弥彰的慌乱。
他总是心疼傅南嵊的,但嘴上却很是严厉道:
「你放心!今天我非得让他跪到,跟你认错服软为止!」
我攥紧手上的离婚报告。
走到书桌前,认真道:
「爸,我昨天去军营里,找傅南嵊提离婚。
「不是闹,不是赌气,是认真的。」
傅师长神情一僵,很快,又恢复一脸的正色:
「唐禾,你的心思我都清楚!
「是那混小子对不起你,我还活着,他就必须好好照顾你一辈子!
「想胡来,除非我断了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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