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天意
虽然刚出生的婴儿才一岁，但对于《窃魂卷轴》里面的天鸟一族而言，已经整整度过了两个世纪。
地球一天，《窃魂卷轴》里面的世界一年。天鸟的女王已经换了五代。现任的女王叫蓝孔雀，天鸟一族把她喻为有史以来最强势的女人。
“两百多年了，我们已经等不及了。现在必须加速实现登陆地球的计划，”蓝孔雀用命令的口吻对附身在王月身上的凤凰说。
“计划已经在实施之中，请女王耐心等待！”凤凰恭敬地对蓝孔雀说。
“耐心等待！耐心等待！”蓝孔雀怒吼，“你已经让我们天鸟一族足足等待了两个多世纪，还要让我等待到什么时候？”
“人类的脑部发育要等到十六岁才能基本完全，所以……”
“十六岁？”蓝孔雀粗暴地打断凤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十六年是多少天，五千八百四十四天。难不成，你还要我们天鸟一族等上个五千多年？”
“我不是这个意思，女王！”凤凰忍着满腔的怒火说，“您也知道，我和林玥的基因无法克隆，实验已经验证。”
“无法克隆？那为什么我们天鸟一族能够让你怀上孩子？你要摒弃人类克隆的想法，传承我们天鸟一族繁衍的奥秘。”
“是的！女王！”
“现在，拿你的孩子做实验。让我跟她合体！”
凤凰大惊：“女王，不可！孩子还没有发育完全，这样恐怕会有危险。”
“危险？是她危险还是我危险？”蓝孔雀问。
“是孩子危险！”凤凰诚实地回答。
“有没有成功的可能？”蓝孔雀霸道地问。
凤凰沉默不语，心脏砰砰直跳。她和王月的意识合体后，发生了强烈的变化。她忠诚于天鸟一族，同时对人类多了一分理解。那个婴儿是她的孩子，名字叫林绫，不管她是凤凰，还是王月，母亲的天性让她们就算豁出一切，也好保护好这个孩子。
“你沉默，就当默认有成功的可能。”蓝孔雀说，“既然如此，你们马上准备合体的仪式。”
“如果孩子出事了的话怎么办？”凤凰问。
蓝孔雀冷冷一笑：“那么，你就再生一个！”
对于天鸟一族而言，女王的命令具有绝对的权威。凤凰想要反抗，也只是想想而已。她很清楚，反抗意味着灾难。上一代女王在把王冠传给下一代女王的时候，都要郑重对下一代女王说：“从今天起，你就是天鸟的绝对权威。权威比性命更加重要。如果女王失去权威，那么天鸟一族必将大乱。”
登陆地球，和王月合体后，凤凰才深深地意识到，她曾经用生命捍卫的价值观是何其的荒诞。正因为如此强调女王的权威，天鸟一族才活得战战兢兢。但是，没有权威可以吗？世世代代的伤害告诉她们不行。天鸟一族有大量的间谍，而间谍，是最容易背叛的。如果没有强大威慑的手段，将动摇天鸟一族的根基。
多么脆弱的种族！坚强，只是为了守护那片柔软的地方而已。
看破了这一切之后，凤凰才突然间觉得自己成熟了起来。不那么严厉，也没有那么心软了；不那么锋利，也不那么柔弱了。
“为了天鸟一族，委屈你了。”蓝孔雀难得露出温柔的一面。身为女人，她也明白，如果失去孩子，将面临多大的痛苦。
不过，蓝孔雀那温柔转瞬即逝。凤凰明白，她害怕这种温柔影响了她的决意。
“为了天鸟一族，凤凰，你必须做出牺牲。”
这一刻，凤凰多么希望，她体内的王月能够站出来，阻止蓝孔雀和她们孩子合体的计划。然而，王月却没有。她为什么不站出来呢？凤凰有些责怪王月。
“凤凰，你是天鸟一族先代女王。你曾经的狠绝哪里去了呢？”蓝孔雀疑惑地问，“你不应该这么纠结才是。你应该果断地献上自己的孩子，对我说，孔雀，把孩子拿去吧！为了天鸟一族！！”
是啊！为了天鸟一族，她还犹豫什么呢？蓝孔雀的话点醒了她——她内心的阻力来自于王月的意识。
保护王月心爱的人，同时又为了天鸟一族。这是王月和凤凰的共识。是跟天鸟一族反抗呢？还是顺应了天鸟一族？
她们选择了后者。反抗将意味着伤害，意味着暴露凤凰不再是曾经的凤凰，那时，不仅是婴儿，就连地下城所有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无奈之下，凤凰献出了婴孩林绫。
合体仪式再一次启动了。林绫小小的手掌按在《窃魂卷轴：天鸟》黄色的卷轴上面。强大的电流涌入她小小的身体里面，她疯狂地抗拒着，“哇哇”直哭。凤凰的内心像是被电钻刺了一个洞一般，痛得不能自已。
三分钟之后，林绫突然间昏厥了。凤凰开始抢救，摸到的却是孩子僵硬的身体。
完了！她的孩子死了！小小的手掌如同木头一般。她成了一个木偶。
她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一般，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小林绫睁着眼，怨毒地看着她。都说婴儿的怨恨是最恐怖的，果真如此。
林振华来了，手忙脚乱地给孩子抢救。他叹息了一声：“孩子还小，合体强大的电流将破坏她的脑细胞，哎，月月啊，你怎么那么糊涂……”
她不是王月，她是凤凰。不！她也不是凤凰！那她究竟是谁？喔，对！有一个名字很适合她——毒妇。是啊！如果她不狠毒，怎么会拿自己的孩子来做实验内。
这一刻，死亡的力量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其他所有的东西都变得轻飘飘的。什么天鸟一族，什么《窃魂卷轴》，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林玥回来了，身上湿哒哒的，想来外面下起了雨。看到林玥，她的情绪才突然爆发了出来：
“妹妹，我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凤凰的哭声震彻了整个实验室。
“怎么会这样？”林玥不敢相信地问。
“对不起，对不起！”凤凰不住地道歉说。
林玥有些不明白，失去孩子的是她，为什么姐姐要给她道歉呢？
“姐姐！这不是你的错……”林玥安慰说。
“不！这都是我的错，”凤凰哭着大喊，“妹妹，我对不起你，我不仅害死了我的孩子，还让你经历和我一样的命运。”
林玥听得一头雾水，问：“姐姐，你在说什么啊！”
凤凰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半响，才满脸歉意地对林玥说：
“我用天鸟一族的技术，也让你怀上了孩子！”
“什么！”林玥惊叫一声，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个月以前。”
“一个月以前？”
无论林玥怎么回想，她仍然无法回忆起一个月前发生了什么。唯一有印象的是姐姐给她吃的那枚怪异芬芳的果实。
“难道是那枚果实？”林玥问。
“不错！那枚果实名叫镜像果实。蕴含了天鸟一族所有繁殖的智慧。”凤凰说，“我见你对李凯日思夜想，有些于心不忍，所以让你怀上了李凯的孩子。有了孩子之后，女人会发生改变，我不希望你那么孤单，我完全是出于好意。”
林玥问道：“我明白，你是好意。但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商量？”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凤凰说。
惊喜？这分明是惊吓吧？
渐渐地，林玥反应了过来，她质问道：“姐姐，你是想让我跟你一样，站在天鸟这一边，一起对抗天网？”
“确实有这么一个心愿。”凤凰说。
林玥激动起来：“所以，我的孩子会跟你的孩子一样，要在襁褓之中经历跟天鸟的合体？所以你才不停地向我道歉？”
“妹妹！我没有恶意，”凤凰说，“我跟你姐姐合体了，我们相处得很好。我相信你的孩子也会。”
“姐姐，你已经不再是我曾经的那个姐姐了，”林玥失望地说，“你要我怀上凯哥哥的孩子，我很感激你。不过，我一定不会让我的孩子跟天鸟一族合体的。我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他的思想将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任何人能够夺走，也没有任何人能够侵入。姐姐，你太自私了，不管你是凤凰还是王月，你都太自私了。不管你们是为了天鸟一族，还是为了你们所心爱的人，你们都没有尊重一个新的生命。”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林振华开口道：“林玥说得很对！生命的选择权应该掌握在自己的手上，而不是其他人去抉择自己选择什么。我并不反对你们跟《窃魂卷轴》合体。不管你们选择天网还是天鸟，亦或是神龙，我都没有意见。因为，那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你们在没有成年之前，我能做的，只是竭力地保护你们。只要你们能够独立地思考，不被《窃魂卷轴》欺骗，胁迫，能够做出你自己的决意，我都支持你们。”
林振华说完后，抱起婴儿，从门后拿起一把锄头扛在肩上，走出了月亮城。
林玥和凤凰从后面跟上。林振华叹息一声，说：“尘归尘，土归土，让逝者安息，甚至解脱吧！你们就不用跟上了，让我送着可怜的孩子最后一程吧！”
林玥和凤凰看着林振华的背影，同时流下了眼泪。
麻风岭，乱坟岗。十八前，林振华为每一个克隆失败的婴儿都立了一个墓碑。没想到十八年后，密密麻麻的小坟墓中还要新添一座。
他把小林绫放在一颗大树下面，沉重地挖着墓穴。等他挖完回来，发现孩子竟然不见了。
难道见鬼了？他内心一震。四下寻找，发现一个疯女人抱走了婴儿。奇迹的是，婴儿在她怀中，竟然活了，发出震耳欲聋的哭声。
天意！林振华心想，这一定是天意。他没有追赶，遥遥地看见疯女人把林绫抱进了麻风寨。
孩子啊孩子！上帝保佑，你一定要健康地成长。
一向不相信上帝的林振华发出了他这辈子的第一次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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