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悖论
轰隆隆，轰隆隆，封闭已久的死亡之门打开。
猫鼠游戏中，人体器官抢夺战已经让不少人陷入了恐惧。上百人受了伤，二十多少因为执着于一只手，一条腿，甚至是一个指头，一只耳朵而惨死。恶棍们发了大财，纵情地享受着胜利的果实。
有人痛诉幽灵鬼主，把大剧院变成了地狱；有人膜拜小丑阿超，称颂他是救苦救难的神。
大剧院是地狱，也是天堂。人间这个地方，不就是天堂和地狱的结合么？
大师兄立在剧场内，一束微光从缓缓升起的卷闸门外射了进来。那不是城市的灯光，是久违的月光。
不少人受够了这个地方，蜂蛹而出，刚迈出大门，像中弹的战士般纷纷倒下。很快，大门被死尸堵住。
“不许动，”剧场内发出小丑阿超低沉的声音，“越过黄线者，都得死！”
人们不由得低头，后退了一步，前排的人像是风吹麦浪般倾斜了下来。
“你们好好回答问题，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们的！”小丑阿超说，“不过，若是有人想要逃，或者打破规则，那么我只有不客气了。”
在死亡的威慑下，人们冷静下来。他们开始反思小丑阿超提出的问题：
“你会因为钱而出卖自己的灵魂吗？”
大剧场内突然安静下来，安静得如同一具墓穴。不多时，有人发出低泣，悲痛的气息像是波浪一样荡漾开来。人们偌大的剧院内，人们嘤嘤地哭成了一片。
他们不自觉地想到了自己的过去，想到了那些因为没有钱而受过的苦。他们把所有的苦难都归结于贫穷，以至于产生一种错觉，只要有了钱，就可以摆脱一切苦难。
这群人集体良心发现了！大师兄心想，小丑阿超辛辛苦苦策划这一幕，就是故意利用死亡，来让他们审视自己的内心？
半小时之前，大师兄还认为小丑阿超是个魔鬼，但现在，他愿意在魔鬼前面加上“善良”二字。善良的魔鬼本身就是个悖论，悖论这个东西，随时存在于生命之中。
大师兄信步跨过黄线，走出剧院的大门，他很清楚，另一种不同于天网的力量已经介入了地球。
科技的力量真是可怕！
但更可怕的是人的内心！
走出大剧院，他特意绕道去了一趟林城大学。
多年以前，他和心爱的君君藏匿在这所大学附近，过了一段欢乐时光。他在这里戒了毒，生下了女儿小野。同时，他也在这里，失去了今生挚爱。如果没有君君，或许他现在还在浑浑噩噩地活着，或许他找就已经死了。
是爱让大师兄懂的了什么是真正的生活。为了保留君君和小野在他脑海中的那抹思念，他愿意永远痛苦下去。
“疼痛对人有好处！那是你活下去的明证。”大师兄默默叨念着。
……
大师兄路过林城大学，校门口的时候，一群黑色的蝙蝠正从学校上空飞过，蝙蝠飞得很低，如同一片乌云压在人的心上。
操场上，人群像蚂蚁一样把升旗台围得水泄不通，人们交头接耳，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声。
突然，几辆各大媒体的采访汽车呼啸而至，鸣笛声异常地焦躁不安。
大师兄立在校门口，远远看见升旗台中央那根孤零零的旗杆顶端，一具死尸被绑在上面，如同一只停在旗杆上的秃鹫。鲜血从旗杆顶端浇灌下来，把旗杆染成了诡异的暗红色，就像一只红烛立在灵正台中央。
校长在广播里面发表讲话：
“旗杆上的挂着的，是潜伏在人类的吸血鬼！我们要响应天网的号召，和吸血鬼斗争到底。现在，我们一起向天网宣誓……”
同学们举起拳头，宣誓到：“我发誓：永远效忠于天网，拥护天网的纲领，遵守天文馆的章程，履行天网公民的义务，执行天网的决定，严守天网的纪律，保守天网的秘密，对天网忠诚，积极工作，为天网未来的大同社会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天网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背叛天网。”
发誓完毕之后，学生会主席像只矫健的猴子般爬上了旗杆。
同学们纷纷把目光投向学生会主席。尸体绑在旗杆顶端，他在旗杆顶端解开一个死结，这具尸体匀速地下落，如同尸魔降临一般。
大师兄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后脊梁一阵发凉。
他暗自惊讶：“天网人的洗脑术还真有些厉害。可怜了这些学生娃娃！”
……
大师兄回到酒店，在浴池里面泡了个澡。他年纪已经不小了，喜欢上了安静的生活。他泡在吸血鬼最喜爱的凉水中，透过窗户，呆呆地看着窗户对面的霓虹灯。
“天网太强大了！”大师兄暗道，“天网给人类带来的科技，可以说足足让人类前进了一百年。特别是飞行汽车的发明，成功解决了城市的拥堵问题。”
浴池旁，立着一架高倍望远镜，高倍望远镜的图像传递了平板上面，大师兄一边泡澡，一边监视着对面那栋公寓。
大师兄冷笑：“天网太注重网络，习惯从摄像头中获取数据，却忽视了人类最基本的侦查手段！在这个民用望远镜已经快要绝迹的社会，他的团队开发出的这个望远镜可以说是太有效了。”
公寓内，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坐在高脚凳上，用食指不停地在高脚本上花圈，焦急地等待着他的老相好。店里面播放着帕格尼尼的随想曲——魔鬼的狞笑，预示着今晚又是一个不安宁的放纵夜。
大师兄透过摄像头，看见一位大红裙子的女人安静地坐在沙发的一个角落，托着香腮凝思着什么。
“这玩意儿正好，连声音也可以识别！”大师兄赞扬道，“用什么他娘的光线的波动还原声音，那群天才吸血鬼科学的本事真不是盖的。”
公寓内，男人和女人有一句无一句地调着情。聊天的内容停留在旗杆上的尸体那件事上。
“据说死者不是吸血鬼！”男人说，“他是被冤枉的，冤枉他是吸血鬼而已。”
男人的消息来自于林城大学几位大学生临时组建的一个侦探小组。这个侦探小组有偿提供这些小道消息给大众。
要知道，小道消息在天网，可以算是稀有商品。这群大学生做这件事，是要冒着生命危险的。
这群大学生的能力不容小觑，很快，他们就探听到死者的信息。
据说死者是他们毕业班的师兄，其父亲开娱乐城发家，奋斗成为市里屈指可数的地产商之一，发达后，迎娶了老市长的女儿。基于这点，绝大部分同学推断他是被他杀的，理由是他父亲在几十年的土地扩张以及建设的过程中，干了不少缺德事，结了不少仇家，以致儿子被仇家杀害不说，还被吊在旗杆上泄恨。
不多时，前方又传来最新消息，为持有自杀观点的同学提供了理论支持。消息上说，旗杆上的这位仁兄跟高二年级陆姓的女孩子谈朋友，热恋正酣之际，不想被当头一击，发现女孩脚踏两只船。他一时想不通，忿恨之下就自尽了。临死前，还在旗杆上留下了诅咒，要惩罚那些对爱情不忠的女孩。
猜测风起云涌！校园，果然是恐怖故事的温床，让大师兄那个汉子一想到那根孤零零的旗杆，都不自觉地后背发凉。
“这是个什么世道哟！！”女人叹道。
两人安静下来。除了八卦之外，两人似乎没有什么好说的。
突然，狂风怒吼了起来，把窗外那棵高大的梧桐树摇得枝叶乱颤，黄色的，绿色的叶子，漫天飞舞着。它也战栗了，挺拔的英姿此刻已经不复出现，俨然变成了麦田里面的一株幼苗，在狂风的愤怒中左摇右摆，楚楚可怜。
男人起身关掉被拍打得砰砰作响的窗户。不多时，暴雨哗哗来袭，雨水乒乒乓乓地打在玻璃窗上，
“记得那晚，也是这样的一场暴雨，”女人沉痛地说，“我那个逆来顺受的妈妈因为爸爸要卖祖宅，第一次跟爸爸发生了强烈的争吵。宅子是母亲苦心经营的家，她把所有的心血都用在这间宅子上了。她先是用尽了嫁妆，把宅子重新修葺了一遍，然后陆陆续续把挣来的积蓄，刷白了墙面，还仿照电视里面苏州园林的格局，在院内做了假山，种了景观树。一时间，我们的家成了村里的一道美丽的风景。”
男人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还说这个干什么呢？”
女人并不理会，继续说：“宅子没了，妈妈绝望了。曾经所有对父亲的爱变成了深切的仇恨，她把我们姐弟三人，分别寄养在几个亲戚家，然后单枪匹马地去找那个没良心的父亲了。由于我爸爸是村里人口中臭名昭著的骗子，亲戚们对我们并不友善。妈妈一去就是半年，也没有生活费寄回来，亲戚们就逐一找借口，把我们赶了出去，要我们去找国家。国家的代表人说留守儿童太多，顾不过来，又叫我们投靠亲戚。没了父母的庇护，我们成了没人要的孤儿。夏天我们还可以凑合着过，我和姐姐挖点野菜来卖，帮别人干点活赚点钱，时不时偷几个玉米棒子充饥，姐弟三人相依为命，倒也活了下去。但一到冬天，我们就犯难了。我们栖息在一间荒废已久的旧屋子里面，四处透着风。不巧的是，那年冬天冷得出奇，才二九的天，就飘起了雪。”
男人像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他看了一眼窗外，手上还留着掐死那个人的手感。
他这辈子都搞不明白，人为什么会有仇恨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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