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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大婚(四)


礼乐一声高过一声,黎王终于如期等来了他的新嫁娘。

她罗扇遮面、红妆艳裹,袅袅娜娜朝他步步走来,于黎王苏怀岷而言,比期待中更加惊艳,比梦境中更加美好,所有漫长时光中无望的坚守在这一刻,凝化成了现实。

一旁的曾邻却在大理寺卿的满面愁云中感到阵阵不安,他凑近黎王,沉声道:

“殿下,新娘恐有异,我们还娶不娶?”

黎王望着如约而至的新娘出神,良久,道:

“她若敢嫁,本王有什么不敢娶的。”

韩魁等在一边,看着曲大小姐那副自信满满、目不斜视的样子,不由惊奇道:

“她不会真的以为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现吧!”

诚然曲大小姐的伪装十分高明,曲二小姐的眉眼高低都被她拿捏的分毫不差,她想必是做足了一些功夫,又耗费了心思在描摹假面上,若非韩魁提前探知了真相,此刻可能也同曾邻一般,被她的假面蒙蔽,只觉有异,却觉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彼时与黎王苏怀岷各执一端红绸的曲大小姐自以为瞒天过海,她绝计想不到,后院墙角的那个狗洞是黎王命人特意给她挖的,侧妃之所以如此靠谱、曲蕤飏之所以会妥协、灵觉山的大火之所以会来得如此及时,其中不乏有黎王的推波助燃。

朝阙阁之后,曲倪裳走出的每一步,都有黎王的影子。

她在明面上步步为营,他在暗地里层层推进,直到一道醒目的红绸将他们相连,捆绑。

执子之手,来之不易。

在此之前,黎王苏怀岷并非没有想过要不管不顾带她走。

但是其中所要承受的风浪,太大。

黎王可以走一条万劫不复的道路,却不想把曲倪裳牵扯其中。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意要给她留一条退路。

按照黎王原先的设想,无论自己生死,三年后离开佛寺的曲大小姐,只要招招手,便仍有修齐之流为其鞍前马后,仍有东宫太子将她收拢作掌上娇。

黎王这样为曲倪裳计长远,曲大小姐却在黎王的计谋里肆意地横冲直撞。

她决意要嫁给他,便不会给自己留任何的退路。

为了曲萝衣,为了梅菉?

黎王迫切想要知道曲大小姐的毅然决然里,有没有一分是为了自己,所以当他亲手扶曲倪裳上车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了:

“曲小姐,你当真想清楚了吗?”

曲倪裳半个身子已然进了马车,两侧喜娘笑得鲜艳刺目,新郎却牢牢抓住了她一只手不肯放。

他在此刻怀疑她许嫁的决心,未免太晚了些。

曲倪裳在晃神的那一刹感叹:这姻缘,当真是曲折呢!

大理寺曲府门前人头济济,曲夫人扶着大理寺卿哭得心碎,哭声几乎越过了喜乐去。

观礼的宫人削尖了脑袋往马车边张望,但见一对新人紧紧交握了一双手,当着千人眼、万人面,便已经纠缠不清了。

喜娘都是过来人,看着这场面哪有不懂的,笑道:

“王爷,王妃,有什么体己话等行完礼、入了洞房再说也不迟啊!”

曲小姐罗扇遮面,想要用尽全力挣脱黎王铁腕的束缚,可他偏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

众目睽睽之下,曲小姐回答黎王苏怀岷的话字字铿锵、果决如炼:

“当然,妾身一生都没有像今日这般清楚明白。”

曲小姐趁着黎王迟疑之际头也不回地钻入马车中,她很清楚,她和大理寺卿曲府的一段亲缘已然走到了分叉口,再这样走下去,便是鱼死网破,注定了要伤情动魄。

她早在曲夫人一封又一封明示与暗示的书信里感知到了曲府的用意:为了家族的利益和自己的前程,青灯古佛只是幌子,私底下她还需用尽一切手段将东宫的心牢牢拿捏在自己的手里。

东宫的玩物,权利的垫脚石,在曲倪裳的宿命里她已然无路可逃。

她试图在曲萝衣的命运里追逐掌控的,是她自小便仰慕的自由。

至于萝衣,她应该也已经到了......

迎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朝着敕造黎王府一路缓慢前行。

婚仪是热闹的,也是凄凉的。

帝后避见,京中权贵无人敢当面恭贺黎王殿下的新婚。

街角虽有人头济济,随车附行。但调笑之意,却远大于恭贺。

有内妇小声给追车要糖的小孩解释:

“这个王爷呀,他不得宠,原本的媳妇被他兄弟抢了,皇上啊随便给他塞了个丑丫头做媳妇。”

“他的糖啊,不甜的。”

有盛名的戏班,受人重金,在新人礼车必经之处,搭建露台,一刻不歇地唱一出“东施效颦”。

京都护卫营的人马每每经过,都会为主角摇旗呐喊,声声高呼俱是:

“唱得好,再来一个。”

主角卖力演唱,声音穿透礼乐,传入车驾中人的耳朵。

纸鸢气愤,看向自家小姐:

“究竟是谁,在搞这些孩童的把戏?”

花钿轻摇,曲倪裳端坐车内,淡淡道:

“纸鸢你记住,跳梁的永远都是小丑。”

正说着,便有东宫的礼官迎面而来,不顾礼仪,不顾规章,挡住了新车前进的脚步。

东宫命礼官当街传话:

“皇兄,不是你的东西,永远都不要觊觎。以你的身份,只得不入流的庶女相配。”

荣安县主曲萝衣,便是有再多的头衔相加,再多的美德附诸,终究只是一个替代。

东宫要重塑京都城里的尊卑秩序,要天下子民看见:

今日的婚仪,明明白白彰显的是黎王苏怀岷的失败。

江山也好,美人也罢。

东宫的落井下石之意,溢于言表。

穿透嫁车的缝隙,曲倪裳一眼就望见了前头马背上的黎王苏怀岷。

脊背挺直,宽肩窄腰,一身红衣被他穿得挺拔有致,腰间玉带环扣,又自有一番王侯贵气。

曲倪裳再次感叹,京都城永远都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地方。

这些年黎王苏怀岷背负的嘲讽与刁难,当不止今日。黎王这一路踏过多少轻视与蜚言,才能练就今日的处变不惊。

曲倪裳有所不知,看似处变不惊的黎王苏怀岷,实则很努力地在掩藏内心的窃喜。

他回眸看向身后曲小姐的车轿,笑意跃然脸上:

她的王妃,总是能够在最合适的时机里,成为他对抗流言与蜚语的最大底气。

八岁如是,十五岁毅然。

原本淡然自若的曲小姐被黎王苏怀岷这个猝不及防的回眸和意味深长的眼神击溃,摸摸脸,又揉揉鼻尖,犹自不自信地问身边侍女:

“纸鸢,我脸上的锅灰,擦掉了吗?”

便听前头高头大马上,黎王朗声答复东宫的礼官:

“本王王妃浊世无双,还是请太子将这出东施效颦改成还君明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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