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妄念
木轮碾过积雪传来“吱嘎”的声响，留下一串脚印和成对的线条。南地少雪，明执记忆中的几场雪都与死亡相关，连带着明执也讨厌起了这雪来。
如今放下了偏见，得了空闲，再看这雪景，竟有些说不出的韵味。
多好的地方，可惜太冷了，冷的心底发慌。
明执被冻得打了个寒颤，一旁的小厮有眼力的将四轮车推到屋檐下，竟大胆的主动搭话：“公子不似此间人，倒像是上面来的大人物。”
明执从未听过如此直白的话语，就这好奇问了下去：“我初到此地时衣衫褴褛，身无分文，怎就成了你口中的大人物了。”
“起初只是猜测，不过……”小厮在此处卖了个关子，继续道：“不过公子的口音与旁人不同，与将军也不同，虽不明显，但细细分辨还能辨出一二。”
明执听了只是笑着摇摇头，两国为同源，官话之间并无太大差别，这细小的口音之差也并不明显。
“我长于山间，有也不过是乡野之气。”明执此话并非作假，他幼时被师父领上山，山野间的自由也造就了他如今这般随性。
“罢了，这终究是樊将军的地方，我也不好太过打扰，还劳烦你带我回去”
这小厮手脚利落，人也机灵，惯会说些解闷的话，樊岐有心，他自要懂得分寸。
天寒无事，又重获自由，明执倒是想起初到此地的缘由。
明执先天体弱，后又被送到寺中修养，当初来此地躲赐婚为其一，更多是为了那处药泉。
传闻中那药泉有解毒洗髓之效，师父也曾言这药泉的妙处，明执若是每月泡上几次，再辅以滋补的汤药，便能暂时压制住体内的寒症。
只可惜，明执还未能在药泉中泡一泡，就被邻国小将军拐跑欺负了去。
现在想起还有些不甘心。
“你……”明执对这地方并不熟悉，只得问那陪同的小厮，只是一开口便想起自己未曾问过这小厮的姓名，“你叫什么名字？”
“公子叫我小一便可。”
“小一，你可听过这城中的药泉？”
“药泉？”小厮默了半响，继续道：“楚国境内唯有尧城有一处药泉，樊将军驻守荆寻城，荆寻距尧城不过百里，若是公子有意可待雪融后前去。”
不过百里，却不在一处。
难道真是因临行前没有祭祖，怎么还找错了地方。
明执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精力，低头揉着额角。
这种事情也怪不得人，当初一行三人，除去半路离开的小和尚，便是父皇指派的随从。三人皆是初到此地，那随从也在明执被抓后失了联系，想来是失了性命，如今回想起来，这一路也出过不少错事，只怪自己心急。
就这么在余孝临身边蹉跎半年时光，明执也在混沌中度过了自己二十岁的生辰。
半年，也不知他还剩下多少个半年。
第七日，天晴。
几日不见，明执脸上有了些血色，人也有了些生气。樊岐站在门外，有几分犹豫。
“樊将军可算是回来了。”
明执脸上带着笑意，眉眼舒展开。
南地少雪，若是一路往南，年前能见到母后，若有机会还能见见哥哥新得的小郡主。
“殿下久等了。骤降大雪，军中庶务繁忙，恐时间仓促怠慢了殿下。下官已备好了马车，待殿下平安抵达尧城自会有人接应。”
明执思乡心切，自是没有任何不满，笑道：“有劳樊将军了。”
樊岐准备的马车看似普通，内里却铺上了软垫，中间的暖炉看起来能烧上几个时辰，到达尧城绰绰有余。马车还余出了四轮车的地方，让明执格外心安。
樊岐面色凝重，低声道：“殿下一路多有波折，下官备下了一支木簪，可备不时之需。”
明执不解的看着樊岐手上的东西，不过是件做工粗糙的普通物件，也不知做何用处。
“此簪为桃木所制，不过是浸泡过些药剂，不过这药剂并不伤人性命，若是被此簪刺伤也不过是睡上几个时辰。”
樊岐说着又拧动了木簪那唯一的花色处，显露出藏在此间的一颗小小的药丸，继续解释道：“只有这东西，殿下要小心，这是西域商人手中的毒物，并无解药。服下此毒，必死无疑。”
这礼物送到了点子上，明执身体虚弱，行动不便，这件防身的东西倒是实用。
“樊将军有心了。”
在小一的搀扶下，明执登上了马车，车夫不是熟悉的面孔，不过在樊岐的地界，自然是不能事事顺心。
小一为明执明执递上手炉，燃上了熏香。
“从荆寻到尧城要四个时辰，公子可小睡片刻，待到尧城再做休整。”
明执起了个早，此时也是疲惫，点点头便静心睡了下去。
马车渐行渐远，不知何时车外竟飘起了雪。
车轮碾过崎岖不平的小路，明执在梦中一惊，，朦胧间睁开眼却已不见小一的身影。
“小一？小一！”
明执到尧城时虽未在尧城停留，却也记得来时的路，那条路不该如此颠簸。
明执心下一紧，当即大声喊道：“停车！”
车夫好似没听到这些话，马车没有丝毫的变化。
明执挣扎着想要起身，身上却泄了力，脑袋依旧昏昏沉沉，似在梦里。
“半年未见，殿下丝毫未变。”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装神弄鬼之辈。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又知晓我的身份，我劝你识相些把我送回去。”
那车夫闻言轻笑一声，应道：“小人自然会听殿下的话。只是初来乍到，有些路不识得。”
初来乍到，不识得。这番话语有些熟悉。
是他！那个同他一起走错路的随从，父皇指给他的“亲信”。这人还活着，又突然出现，他要做什么！
“殿下还是省些力气的好，那熏香除了安神还有其它妙处，吸入的越多，殿下的机会便越少。”
机会越少，什么机会。
明执心中一片乱麻，燃着的香炉应声翻倒。可是吸入的药粉没有给明执多少时间，明执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虽清醒却再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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