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诸暗难返
宫决先于我冲向暗星主,他挥动拳头,空间依次震动。
“这颗星球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武了。”暗星主看看天空:“怀念啊。”
他挥动黑袍,震动的空间便完全静止。宫决的拳头落在他的掌心。
他嬉笑着手掌合紧,便将宫决的拳头捏成了血沫。
宫决抱着断手落回,后退。他咬紧牙关,汗水不断从额角坠落。
我踏步登上天空,居高临下向暗星主踏来。他无聊地看着我。
抓住我的脚腕。
“你真的以为,自己很强?”
他猛力一甩,将我砸到地上。
我的脸贴上厚实的泥土,牙齿间塞满沙子。我整个人沉入地底,又被扯出来,丢向天空。
我挣扎,然而我的脚挣不开他的钳制。
“愚蠢。”暗星主将我丢到一边,我撞在大杨树上,头晕目眩。
“跟我的多维度分身打平手让你过分自大了吧。”暗星主嗤笑:“你要记住,那时我只挥了不到六级的力量。”
我呸呸吐出满嘴的沙子,暗叫晦气。我起身正要再战,宫决拦住我。
“暗星主。你尊为世界的主人,竟然对我们使用如此卑劣的伎俩——这棵大杨树是你故意放我们进去的?”他质问道。
暗星主出难听的笑。
“别说得这么难听。”他说:“我也花了一番功夫,费了一些头脑。”他的思维在宫阙的精神海洋中摸索:“嗯——今古时代的时光碎片么?”他的声音沉了下来:“你们在那段时光中干了什么破事?竟然没有任何有关神林的信息?”
“哼。”他把宫阙丢开,阴冷地注视着我们:“通往今古的时间长河已经被阻断,那人留下这三块时光碎片一定是有理由的!解开神林秘密的钥匙定然就在其中,不可能什么都没留下!”
我捏着拳头,一边在心里幸灾乐祸。暗星主打量我。
“你一定以为我动不了你是吧?”他的语气中充满危险。
空间塌陷。高空中悬挂巨大的月亮,无边夜幕下黑色的大地和山脉蔓延。暗星主抬起手。
“暗时空?”我和宫决背靠背,打量着这片空间。
“暗时空?”暗星主冷笑:“还是让你们知道吧。”
“这是我的,唯心世界!”
我觉自己被禁锢了,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完全无法移动。空间像是化成一个模子将我印在其中,使我手脚固定,分毫不能动弹。
“本来一件c级武器就足以了结你。”暗星主向我走来:“你以为——仗着区区B级强度的身体,就足以在地面上横行霸道?”
“你太狂妄了。”他说。
他的手指捏住我身前,像捏住一张纸。他一点点撕开,我清晰地看见,一道裂缝蔓延,从他手里向我的头顶。
我像只泥偶。我无法思考,也无法动弹。我触及那道裂缝,久违的撕裂般的痛感从脸颊边滚落。
他扯下我一片耳朵,嫣红的血液流出我的耳孔。
“滚回去。”他在我耳边轻声:“老老实实当我的军团长。”
我的束缚解除了。我巨疼,疼得一蹦三丈高。
“靠靠靠。”我迭声咒骂。
暗星主转向宫决。大家知道我师兄是真汉子,他毫不退缩地瞪着他。
我咒骂着从背后抱住暗星主。暗星主头旋转一圈,斗篷下俩道红光径直向我射来。
“红眼病了不起啊。”我瞪着他。
精神海洋震荡。元素熔炉飞出我的头顶,沉重的质量感作用在我们身上。
“好胆。”暗星主震怒。
东方,金色的光芒突然扯碎一片黑暗。一种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快走!”阿斯兰的声音在警告我们。
暗星主抬起双手,我的手臂卡擦一声,骨骼折碎。
“大师兄,你快走。”我咬牙切齿:“暗星主,这是我们之间的较量。”
“你到今天还不明白么?你这卑微弱小的虫豸。”暗星主冷笑:“你从来不在我眼中。”
他猛一挣脱。我的双臂自肘部卡擦一声崩碎。
我张大嘴。我的脸颊从口角那边裂开,口部张大成不可思议的角度。我歪着脖子一口咬住暗星主的后颈。我的牙齿瞬间崩碎,血液从牙床滚落。然而我死不松口。
暗星主终于偏过头,他的双眼中闪现明亮的怒火。
宫决看着我,一点点向后退去。他抓住地上的宫阙,转身奔向金光闪耀的东边。
黑暗元素灌注我的口腔,然后猛然爆。我的舌头被炸成碎片,整张脸血肉模糊。
我落到地上。我的眼睛仍看着他,我的双目中闪现着癫狂的笑意。
辉耀和龙泉从精神海洋中飞出,在他的目光中崩解为碎片。我的精神海洋中一片汹涌,血液不断从伤口中流出。
我曾无数次妄图站在这个人身前,我曾如此渴望向那个人挥拳……
他的拳头落下,我的头颅开裂,脸孔上一片狼藉。
我无法克制那种欲望。那欲望逼迫我攻击他,用我的拳脚,血肉和骨头……
我的胸口碎裂坍塌。心脏隔着一层血膜在拼命挣扎跳动,然后被一拳击成碎块。
我经历过折磨,奋战,毁灭的苦痛和重生的喜悦。我曾誓言守护的被时间冲刷殆尽。我曾无数次在时光中轮回游走,只为再次感受到那种幸福……
我的肋骨寸寸折断,灵魂在剧痛中仿佛崩解为碎片。
我弓起上半身,用我不成形状的喉咙向他嘶吼:
“你杀不死我……”
轰!我的脊柱彻底断开。
我的意识在精神的海洋中漫游。我溜溜达达,走到那个裂口中。我鬼头鬼脑四下看看,闪身钻了进去。
那个恢宏宇宙中的身影仍然背对着我。
“我已经很强了吧。”我说:“结果一点打不过,这太过分了吧。”
“这世间的强有很多种。”那人回答:“但就是没有绝对的那种。强是战斗的姿态,不是战胜的结果。不要忘记这种姿态。当你说够了吧,足够了吧——恰恰自此时,战斗才刚刚开始。”
我轻轻摇头。问出了那句我心心念念的话语:
“你到底是谁?”
“我到底是谁?”
我是谁?我是否虚度此生,沉湎于自己的力量。
我是否曾被那种广大的幸福包围,还是,只一个偏执的怪物?
“我败了。”我摊开双手,像从一个沉迷的幻梦中醒来:“我败了。”
“你以为你的敌人有多弱小?”那人促狭道:“是一只一捏就碎的番茄,还是一块软趴趴的日本豆腐?”
“如果你渴望打败他。”他说:“你就要同样地渴望被他打败。你要渴望他坚实,具体,有力量。你要渴望与你尊严相称的对手,而不是一个空洞的,使你的拳脚无处着落的傀儡。”
“命运,从来不是一个凶狠残酷的东西。”他对我说:“命运不断逼迫你认清自己的内心:究竟安逸生活的慰藉,还是熔炉火焰的灼烧——每一个独立的灵魂终会给与不同的答案。受这些答案的驱使,世界才能演绎出缤纷多彩的绚烂。”
“不要回避你的渴望。”他说:“也不要否认你的答案无论它如何奇异、怪诞、荒谬甚至恐怖。大千世界中每一个人,每一种独立的思想,每一丝使灵魂震颤感动的理由,都是不同的。是这个绚烂多彩的人生诱惑着你,使你降临在这个世界上;是它督促你走上看不见尽头的漫漫孤旅,纵身跃入火焰承受灼烧和锤炼;是它让你坚信有属于你的自由绝不被夺走,幸福终会到来——它终要给你一个回应。”
我在联合公馆的急救仓中醒来,醒来头脑中一片混乱。黄龙在低头看我,喝叫让医疗官监测心率。
我的胸口加装着人造器官,五脏都被替换了。我的生命体征十分微弱。
我闭上眼,再次昏睡过去。
“心脏碎了还没死透,也算是命大。”马医生摘下听诊器:“还救吗?第三节脊椎骨折,断19根肋骨,双臂粉碎性骨折,这军团长基本上已经是废了。”
“活该,一天到晚逞强,从不听话。”麻医生在旁边啐一口,碎碎念:“暗星主早晚要收拾他,哼,吃苦头了吧?我就知道,那些口气比本事大的,命都不长。”
黄龙盯着病床上的少年,双眼一眨不眨。
“救。”他说:“给我救回来。”
……
我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一星期,期间白教官来看我一次,梁彦祖天天都来,我半昏迷中听见他在我耳边唉声叹气。之后常浩然来了一次,他妈的给我备了一个花圈,还一脸沉重。
第七天我的意识已经基本上恢复了,但还不能活动身体。这天宫阙沉着脸过来,把梁彦祖轰出去。
“钢铁意志,回春术,精神涌动。”他给我加持了三个精神秘技,然后唤醒了我。
“你居然在这里。”我张开眼,惊讶地说。
“你一定以为我跟我哥一起逃跑了,或是被洗脑了,总之肯定不能全须全脑回到暗星主注视的地方是吧。”宫阙苦笑:“一开始我也这么想。”
“大师兄怎么样?”
“还好,跟阿斯兰走了。我当真没想到,他竟然和堂堂原始神阿斯兰有联系。”
“什么神?”
“原始神。”他说:“开辟小位面的神。他将位面空间藏在这个世界的深处,暗星主也寻不到。宫决很安全你尽管放心。”
“嗯,那就好。”我长出一口气。
“但我不得不回来。”宫阙阴翳地说:“我们的家人都在灰石城,我不能不听他的话。暗星主让我回到武装虎组,假装一切都没有生过,同时他还让我带给你一句话。”
“什么?”我下意识问道。
“他说:你家的大厅很漂亮。”
我的头一根根炸起来。我坐起来,挣扎着看向我残损的身躯。
我双臂已失,丢了一只耳朵。在我胸腔里塞满了各种精密仪器,出嘀嘀嘀的恼人声音。
宫阙看着我,脸上显出巨大的荒凉和悲哀。
“看什么看。”我没好气地说:“嫉妒我腿长?”
我跳下地,脚下一滑跪下。熟悉的大地元素没有灌注向我的身体,我再无法挥那种雄浑的力量。
我内视精神海洋,广大的精神海洋缩小了,元素熔炉还在缓慢旋转,但表面黯淡无光。洗兵池中没有一把剑,显得荒冷而孤寂。
恢宏的巴别塔,像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你要去哪?”宫阙在我身后问道。
“回家。”我说。我的声音中有种察觉不到的寒冷:“我要回去看看。”
我从窗口跃下,失去平衡滚落在街道上。路过花衣的女郎在对我指指点点,我顾不上。我本能向家里奔跑,不断调整着呼吸。
我回到家。挂锁不在门上。我在门口站了半分钟,用脚缓缓推开门。
我走进家里,回脚把门带上。
那个广大的大厅在缓缓缩小,变成我熟悉的茅草棚。劳普拉和佩洛琴被截成俩半,上身挂在墙上,死死地盯着我。
泰坦神在地上,听见声音奋力挣扎嘶吼。她被雕上一张美人的脸孔,伏在地上哭泣。她的五官都有生命,只眼睛是凝固的石头。她看不见我。
“暗星主,我错了,我错了!”泰坦神在哭号:“不要杀她们,求求你不要杀她们——我再也不融合坐标了,我不做巨人王。我把坐标献给你,饶恕我,饶恕我吧!她们是我最后的亲人啊!”
我是靠在墙上,泪水止不住地流。我跪倒地面,头颅一寸寸埋到膝盖里。
“对不起。”我说:“对不起。”
我放声大哭。
虚空中传出满意的笑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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