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智辩宋使
“且慢！”就在熊侣即将答应与宋国联盟，公孙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智珠在握的笑容之时，朝堂之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喝，众臣闻声望去，只见一名二十上下，剑眉星目，狼背蜂腰的贵公子打扮之人正快步走进来。
“大胆，朝堂之上怎容你大声喧哗，侍卫何在，给我拿下！”熊侣还未说话，朝堂上的上卿子玉大怒，出声喝道。
“住手！此乃我大楚前下将军李渊之子李建成，也是为我大楚提出‘联越抗吴，灭宋北进’的青年才俊！”危急关头，屈原连忙出手制止，向熊侣施礼道。
“哦？不知李卿有何高见？”熊侣本来也是一脸怒容，一个小小文吏敢在朝堂上喧哗，置他熊侣的面子为何地，不过听过李建成的名字后，求贤若渴的熊侣顿时来了兴趣，“联越抗吴，灭宋北进”的战略构想深受熊侣的喜爱，这也是之前熊侣一直对公孙固的提议犹豫不决的原因，
正因如此，熊侣更想见识一下这个青年才俊，可惜李建成貌似不想太过展露锋芒，所以万金之躯的熊侣也一直无缘得见，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不禁来了兴趣，想要听听李建成的高见。
本来大好的局势被半路杀出的苏旭打乱，沉稳如公孙固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丝紧张，生怕熊侣看出了宋国的打算。
“主公，诸位同僚，宋国此次遣使而来，所欲无非与我大楚结盟，寻求庇佑，既然如此，那不知宋公有何诚意？”苏旭并未急于回答熊侣的问题，而是一脸奸笑着看向公孙固，就差没直接开口要钱了。
公孙固本以为可以为宋国省下一点，没想到这个苏旭这么贪利，非要挑明了说，心里把苏旭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脸上却仍义正言辞的道：“楚、宋二国乃是兄弟盟国，又非附庸关系，李主簿说诚意还是言重了吧！”
没有称呼苏旭的名字，而是用官职相称，这无非是公孙固在向苏旭示威：你不过是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小小主簿，不要太过猖狂！
苏旭冷笑一声，并未将公孙固的话放在心上，踱步走了两圈，冷声开口道：“尊使打得好算盘啊，依附我大楚，好趁机获得侵略郑国的机会，又不想付出任何代价，想的也太好了吧！”
熊侣闻言夜不由狠狠瞪了公孙固一眼，郑国处于春秋大6的中间，虽然无险可守，但端的是土地肥沃，百姓富饶，熊侣早就对其垂涎欲滴，要不是有宋国在中间挡着，熊侣早就派出大军将其纳入麾下，现在宋国想狐假虎威攻打郑国，又不想付出任何代价，还真是当他大楚无人了！
有了熊侣这一瞪，公孙固缩了缩脑袋，虽然宋国在当世都算得上中上游强国，但比起上下一心，战斗力极强的楚国还是大大的不足，因此公孙固也不敢把熊侣得罪狠了，就算是被群狼牵制的老虎，也是老虎，绝不是小小的绵羊可以算计的。
干咳了两声，公孙固收敛了刚刚那副表情，态度谦卑的拱手道：“那不知楚公想要些什么诚意？”
熊侣闻言有些犯难，自己本来没想要子兹甫的诚意，只是看郑国眼馋而已，现在公孙固一问，顿时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简单，粮草二十万斛，黄金百两，兵器辎重不计，郑国土地一分为二，楚占一份，宋占一份。”苏旭知道熊侣好谋无断，在内心叹息一声，狮子大开口道。
公孙固险些被气吐血，铁青着脸勉强拱手道：“贵国未免胃口太大了吧，此事绝无可能！”
苏旭丝毫没有意味，这么苛刻的条件，公孙固要是一口答应下来才有鬼呢，二十万斛粮食足够五万大军吃几个月了，宋国虽然是老牌强国，但养着十万精兵，粮食储备量本来就不够，要是再被楚国分出去二十万斛，子兹甫干脆直接宣布灭国得了。
如果说二十万斛拼尽宋国之力，勒勒裤腰带还能勉强凑出来的话，那么平分郑国的土地就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宋公子兹甫派公孙固来，一是想与楚国结盟，二就是想借楚国的兵力出兵伐郑，因此子兹甫之前也对公孙固下了底线，最多给楚军三分之一的土地，谁知道苏旭胃口这么大，开口就要一半，把刚打好腹稿的公孙固雷了个不轻，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苏旭闻言冷笑一声，咄咄逼人道：“请尊使搞清楚了，是贵国与我大楚求和，而不是我大楚与贵国求和，而宋公请求与我大楚结盟，却一点诚意都没有，莫非当我大楚无人么？”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但偏偏公孙固又反驳不得。
要不是一直相安无事的“兄弟盟国”郑国的国君郑忽越来越猖狂，开始屡屡进犯宋国边境，鬼才舍得放下身家性命，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到楚国来求和嘞。
郑国经过数代国君的展，尤其是郑庄公郑寤生的励精图治，一直在稳步展，数十年间，已带甲十三万，治下百姓过两百万，过了老大哥宋国，锋芒直逼鲁、韩两个老牌强国。
而宋国作为西周分封的五大公爵国之一，却开始每况愈下，君主个个崇尚儒学，都是数一数二的君子，但是论上马横槊，下马治国却是一个比一个外行，所以宋国的国力愈来愈弱，空顶着个公爵国的名头，但天下也没几个国家把宋国当盘菜。
没人愿意一辈子当小弟，郑国也是一样，随着实力的增长，郑忽的野心也在极剧膨胀，而且郑国朝中也有着许多可用之才辅佐，再凭借着不俗的军力，最近是频繁露出爪牙，就等着将宋国剥皮吃肉，大卸八块。
若是平常，宋国也绝不怵郑国，大不了鱼死网破，但是好死不死的，楚庄公熊侣也同样看上了宋国这块山水宝地，派出了威望不俗的大将项梁领兵十万进攻宋国，碰到了战斗力仅次于“虎狼之师”的楚军，这下连鱼死网破的机会也没有了。
两面受敌，宋公子兹甫可是吓坏了，一面派出使者结好郑国，用什么兄弟之情，唇亡齿寒来忽悠郑忽，一面积极组织兵力抗击楚国。
但也不知道郑忽什么羊癫疯，居然当场扯书断交，架鼎烹使，一副与宋国血战不休的模样，派出宰相祭仲和大将子召出兵五万，这个昔日的盟友居然直接从背后捅宋国刀子，还插的是心脏部位。
宋国是前有豺狼后有虎豹，都在野心勃勃的看着眼前的小羊羔，就等着将其一口吃掉。
楚、郑两国联手，就算是秦国在这也得掂量一下两国的分量，更别说实力不强的宋国了，宋公子兹甫连折数阵，算是被打怕了，这才派出使者公孙固，想要多少讨点好处，与楚国达成和解再转过头对付郑国这个不听话的小兄弟。
公孙固是宋国有名的辩才，一条三寸不烂之舌说遍整个春秋大6，就连晋国的荀息、魏国的魏无忌都视其为棋逢对手，可惜遇到了苏旭这个无赖。
公孙固面色挣扎了一会儿，最后铁青着脸道：“李公子条件太过于苛刻，请恕我宋国的确没有能力做到。”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估计连自己都听不到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苏旭当然不会把宋国逼急了，沉吟片刻，才装作一脸勉强的说道：“既然贵国无能为力，那就这样吧，粮草减为十九万斛，黄金减为九十两，郑国土地化为十份，楚占四份，宋占六份。”
“噗！”一直处于看戏状态的黄歇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苏旭，减了跟没减都一样。
其余楚国官员见春申君都忍不住了，也不再强忍，纷纷捧腹大笑起来，有甚者几乎眼泪都笑出来了。
公孙固都快哭了，脸色阴沉的好像要低出水来，但又不敢怒，只得咬牙切齿的拱手道，话语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请李公子海涵，这些，宋国国力低微，也做不到！”
苏旭故作失望，摇头怪叫道：“哎呀呀，本公子已经很大度了，没想到贵国还是拿不出来，这可如何是好啊！”
“哈哈哈……”苏旭的话实在太过气人，在场官员一直被公孙固的口才死死压制，心中早有怨气，闻言不禁笑的更加厉害，就连一直不苟言笑的屈原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意，这小子，实在是太腹黑了！
不过呢，有人唱了红脸，就得有人来唱白脸，拥有太宰和苏旭好友双重身份的黄歇光荣的承担了这个使命，出列拱手道：“李大人，宋国地域狭小，百姓贫瘠，区区一个弹丸小地，十九万斛稻谷自然是拿不出来，我大楚有容人之量，不如李大人再减免一些如何？”
一番话说的字字携刀，句句带棒，直让公孙固的脸黑的犹如一张锅底，心想以后宁可被宋公处死，都打死不愿意再来了。
苏旭和黄歇默契度何等之高，在一唱一和下，最终定了下来，楚国与宋国结为兄弟盟国，楚国为兄，宋国为弟，宋国无条件赠予楚国十万斛粮草，百两黄金，美珠玉璧、辎重兵刃若干，宋国西面的大棘、巢、止、盂、济、葛、沙隘七城割让给楚国，作为诚意，楚国将出兵十万，驰援宋国伐郑。
终于达成了和解，公孙固松了一口气，连一秒钟都不想多待，连忙与熊侣作了和约，匆匆辞别：“臣身负主命，不敢多留，还请楚公恕罪！”
熊侣也不强留，强忍住笑意，赏赐了些金银玉帛送给公孙固，算是对他辛苦奔波的一点补偿，等到公孙固心情沉重的踏上归途时，熊侣再也忍耐不住，面对众臣哈哈大笑：“李卿进言有功，维护大楚威严，升左史，享禄两千石，赐宅一座，婢女十人，侍从十人，布帛丝绸百匹，以视恩宠！”
左史相当于高级参谋，是相当亲近国君的一个官职，也可以出谋划策，行军打仗，参与战事，苏旭刚刚加入就得到如此晋升，足见重视。
“臣多谢主公隆恩，愿为主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在或嫉妒或羡慕的目光中，苏旭神色淡然，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跪地谢恩道。
赢得了对宋的外交胜利，又收了苏旭这个贤才，熊侣心中高兴，大摆酒宴，说要喝个不醉不归。
酒宴上，不断有人前来敬酒套近乎，毕竟以弱冠之龄得以官拜左史，天知道此子今后的成就有多大，早结交一番还是有好处的。
中国的酒场文化博大精深，苏旭也只得遵从，一面和群臣拼着酒量，一面还得应付众臣，一顿酒席吃下来，饭没吃几口，灌了满肚子的酒，幸好这个时代的造酒工艺不强，楚国的酒都是些度数低的粮食酒，要不然今夜苏旭非得喝个不省人事不可。
当然，苏旭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得了功名自然不会忘记一手提拔自己的屈原、黄歇，在赴完熊侣的宴后，召集了李家内人和屈原、黄歇等信任的人，在李宅中密谋。
没人知道众人说了些什么，反正第二日，屈原、黄歇俱都是一脸复杂的从李府中出来，魂不守舍的回到了自家的府中，不知该何去何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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