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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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的目光都落在了陈唐唐的身上,陈唐唐像是没有感觉到妙僧指的就是自己一般, 正双手合十, 老老实实站着。
纠缠在陈唐唐手臂上的金龙, 眼珠子一转, 突然将尾巴从唐王的袖子里抽了出来,偷摸摸地放在陈唐唐的脚前。
圣僧?圣僧?唐王唤她。
观音含笑凝视她。
鬼使神差的, 陈唐唐就往前走了一步, 却一脚踏上了金龙的尾巴,金龙痛的呜嗷一声, 瞬间抽开尾巴, 陈唐唐便一个踤趔朝观音的莲花台摔去。
啪的一声,她以跪姿摔在了观音面前。
观音挥了挥杨柳枝儿,将她轻轻扶起, 口中道:看来这位僧人已经主动请缨,想要上西天为大唐拜佛取经了。
不陈唐唐这一声不还没说出来,观音就对她含笑点头。
你如此诚心, 此行非你不可。
不是, 贫僧
圣僧!唐王上前一步,一把攥住了陈唐唐的双手, 大喜道:圣僧你不仅心地善良, 佛法高深, 更愿意为朕为大唐跋山涉水去西天取经, 当真当真
唐王激动的哽咽了。
不不不, 贫僧不是,贫僧没有。
陈唐唐张了张嘴,却见观音一挥杨柳枝儿,一滴甘露就被他弹进了陈唐唐的嘴中。
那滴甘露顺着喉咙流进肺腑,燃起一股灼热,不大一会儿,这灼热便流经全身血脉。等灼热消退,陈唐唐只觉得自己身轻如燕,似乎稍微一跳便能够上天似的。
她摸着脖颈,惊疑不定地看着观音。
既然这样,那朕情愿与你结拜为兄弟,从此之后,你是朕的御弟圣僧,朕是你的皇帝哥哥。
陈唐唐:
阿弥陀佛,请放过贫僧吧。
唐王似乎对这个提议很兴奋,他用力地拍了拍陈唐唐的肩膀。
陈唐唐身上的小金龙趁机跐溜一下重新钻到了唐王的怀里,可那只不安分的尾巴即便受伤了,也非要缠上她的手腕。
小金龙一跑,便带着她也投进了唐王的怀抱里。
唐王惊喜圣僧竟如此热情,便一把抱住了她,大声道:好好好,好御弟!
陈唐唐:
小金龙似乎也知道自己不小心惹了祸事,便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背,似乎在恳求她不要生气。
陈唐唐望向那三个大臣。
你们也不劝劝。
恭喜陛下得此御弟圣僧!三位大声齐声恭贺。
观音微微颔,偷偷朝陈唐唐眨了一下眼睛,就在陈唐唐以为自己看错的时候,观音已经消失不见。
观音显象,如此重大的事情不过半日朝野上下便已经传遍。
唐王虽然心有不舍却自知不能久留圣僧,于是,选定吉日,为陈唐唐取号三藏,又指唐为姓。
陈唐唐:
那贫僧以后便叫唐唐唐了?
不行,贫僧实在念不出口。
唐王又从地上捧了一抔净土倒进锦囊中,声声恳切道:宁恋本乡一捻土,莫爱他乡万两金圣僧切勿忘了朕,定要早日回归。
陈唐唐只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怪,只能口中应是。
她收起取经文牒,转身就走。
经过台下文武大臣时,她听到有人悄声交谈——
奇怪了,陛下为什么要送圣僧一锦囊的土呢?
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该怎么说呢,本官家乡有这么一个风俗,新嫁娘如果嫁的比较远,娘家人就会让新嫁娘在上轿前带上一锦囊家乡的土,让故乡的土随着新嫁娘出嫁。
咱们的陛下大概也许嗯,并不知道这个风俗吧。
陈唐唐:
她低着头,匆匆加快了脚步,出了城门便带上了幕笠,随便找了个方向闷头就走。
走到太阳落山,她猛地停住了脚,拍了一下脑门。
完了,刚刚因为太过窘迫,走的也太过匆忙,唐王为她准备的马匹和侍从可都忘带了。
陈唐唐看了看自己身上华丽的锦绣袈~裟右手的禅杖以及左手的一个小包袱,这大概就是她全部的家当了。
算了,算了,既然都已经答应了,那就直往西天而去吧。
陈唐唐抖了抖衣衫,因为并不困倦,便决定披星戴月,早些时候走出这片山林。
她跟着自己的直觉直直往前走,这一路倒是风平浪静,别说大型的猛兽了,就是草地里的蚊子都没有见到一个。
有时候,一些野马和野鹿会突然跳出来让她骑着它们赶路,甚至有一回,她还骑过一只大雕,那大雕飞行度极快,不一会儿便带着她飞过了数座山头。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陈唐唐终于钻出这片林子,来到了一个小镇里,这座镇子里贸易繁盛,十分兴旺。
陈唐唐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却现自己全身上下没有沾染一点尘土,干净整洁的样子就好像她刚出长安一般。
陈唐唐拦了一位老翁,温声询问:阿弥陀佛,贫僧从东土大唐来,要前往西天取经,不知此地是何处?
那位老翁一脸纳闷地瞪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陈唐唐只得又问了一遍。
老翁更纳闷了:你这和尚该不会是来消遣老夫的吧?
此话从何说起?出家人不打诳语。
你说你是从东土大唐而来?
陈唐唐点头。
她走了这么远的路,怕是已经出关了吧。
老大爷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老丈不妨直言。
你是从长安来的?
阿弥陀佛,确实如此。
那你可知这是哪里?
贫僧不知。陈唐唐虚心求教。
老大爷指着不远处道:你看,你看那里。
陈唐唐抬头望去,因为此处地势较高,可以一眼望见镇子大路的尽头是一片蓝汪汪的水,正泛着金灿灿的波光。
这是
那是海,我们这里就是大唐的最东面,对于我们而言,你就是从西面来的,还讲什么东土。
陈唐唐:
老大爷背着手数落道:你说你从长安来,要去西天取经,那你往东走个什么大劲儿?累不累得慌啊!
贫僧并未觉得累,只是觉得尴尬。
老大爷摆了摆手,又安慰她道:好了好,最起码这也有个好处,只要你转身朝后走,一直走,那就肯定能到达西边儿了。
多谢老丈。
没事儿,没事儿。
老大爷慢悠悠地从陈唐唐身边走开,朝旁边一个人道:你说这和尚有多么不靠谱,要往西边儿走,结果一路迷路到最东边儿了,若是没问人,他是不是还要横渡这片海哟。
陈唐唐摸了摸鼻子。
不可否认,她确实在看到海的一瞬间生出过这种想法。
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都到了这大唐东面的小镇,自然要好好逛逛。
陈唐唐顺着大道往下走,不动声色地四处打量。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她身后的屋顶上正蹲着两只麻雀在聊天。
哟,麻友,你是从何处来的?我是从观音菩萨那里来的。
另一只麻雀显然有些沉默寡言,它呼扇了一下翅膀,另一只麻雀的小眼睛立刻亮了。
这浓郁的佛气麻友居然是从佛祖身边来的,了不起,了不起。
另一只麻雀没说话。
唉,原本以为这是个简单的差事,给圣僧领领路就好了,结果呢?我差使牛马麋鹿要带他回归正途,结果,刚带她找到西面的路,她走着走着就又往东面去了,哎呦喂,这一路可累惨了我。
沉默寡言的麻雀居高临下瞥了多嘴多舌的麻雀一眼,闷声闷气道:佛祖都没坐过我。
我亲自带她回归正途。
多嘴多舌的麻雀好奇道:结果呢?她又自己走回去了?
沉默寡言的麻雀垂着头,把嘴埋进翅膀里,一副羞于见雀的模样。
另一只麻雀更加好奇了,不停追问:然后呢?然后呢?生了什么?
寡言麻雀被它吵的实在受不了,只得道:我忘了我自己也不认得方向。
多嘴麻雀:
哦,合着把人弄到最东边就是你麻小子干的好事啊!
寡言麻雀垂头丧气道:佛祖交代的事情没有办好,我怕
咦咦咦?会有惩罚吗?不是说佛祖跟前的待遇最好吗?
寡言麻雀忧心忡忡:我怕佛祖会亲自下来走一遭。
啾!
陈唐唐听到一声鸟儿的惨叫,转过身,却没有现一只鸟。
等她再朝海面望去,却见海面上飘荡着几艘花船,花船内传来丝竹弹唱声。
阿弥陀佛,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陈唐唐刚要转身,却现这几艘花船团团围着一叶小舟。
那小舟上正仰面躺着一个俊逸艳丽的红衣郎君,那郎君散于船舷,衣襟大敞,对着太阳露出如白玉润泽的胸膛。
船上的花娘正扒着船舷,争先恐后地将手中的鲜花朝舟中的郎君身上砸去。
郎君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捻起一朵花,无意识地看向陈唐唐的方向。
嗯,金光不算法力。
郑三郎罩着一块白布,抱着自己的膝盖蹲在地上,哭唧唧道:你懂什么啊我现在要脸没脸,要法术没法术,本就比他们差了,眼下更是没脸见人了!
他们?
郑三郎一怔,立刻捂住了嘴。
他红着眼圈湿着眼睛,像是下雨天还被人踹了一脚的小狗般,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陈唐唐伸出手,在他的脑袋上拍了拍:不怕,都会好起来的。
她的手掌又软又暖,拍在他脑袋上的时候一股暖流也蹿了进来,让他的身体也没有那么痛了。
郑三郎无意识地蹭了蹭她的掌心。
陈唐唐暗暗点头。
她最喜欢主动让她摸脑袋的动物了。
没错,现在在她的心里,凡是叫郑玉郎这个名字的人都被她降级为动物了。
郑三郎被她顺了一会儿毛,精神才稍稍好了一些。
他扒拉了一下身上的白布,嘀咕道:为什么我身上盖着这个?
这个
陈唐唐尴尬地收回了手。
郑三郎转头朝周边一瞧,只见自己周边摆放着一圈香烛贡品,这样子就像是给谁上坟似的。
呵,谁的坟会立在路当中啊。
不,等等!
郑三郎看看手里的白布,又看看烧了一半的纸钱,再看向自己刚刚趟过的地方。
喂!你给我解释清楚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我怎么就
阿弥陀佛,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呸!我富贵着呢。郑三郎下意识反驳,过了会儿才意识到这句话的重点:不对,我还没死呢。
啊,陈唐唐一脸坦诚,满眼纯真,淡淡道:可能是大家误会了。
你这和尚郑三郎眯起眼睛,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陈唐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郑三郎心里那个气啊,只想朝着漫天神佛大喊:你们可睁开眼睛看看清楚吧,你们可都被骗了!他哪里是什么小糖包子,简直就是芝麻馅的!心黑手辣还满脸无辜问你怎么了的那种!
然而,不会有人信他的。
郑三郎委屈地吸了一下鼻子。
刚才还为了她劈了自己一个雷,他好委屈。
真讨厌,谁愿意护送她啊,当初就为了避开她,他才跑到最东面来的,谁知道仍旧是没有躲开。
哎?不对,你等等!
郑三郎猛地扯住了陈唐唐的袖子:你不是去西天取经的吗?
是。
郑三郎看看周围——月光下泛着银光的海面,比月光还要美上三分的和尚。
他吃惊道:那你怎么在这里?难道佛祖搬家了?
阿弥陀佛,此事一言难尽。陈唐唐平静道。
有什么一言难尽的?郑三郎的眼珠子转来转去,试探着问:你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陈唐唐:
哦豁!郑三郎既想笑又无奈,这就是大师所谓的一言难尽?两个字就能概括的一眼难尽?
阿弥陀佛,施主,贫僧要和你拆伙。
郑三郎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脸,嘀咕道:你可真狠心,那么好看你也舍得它往地上摔。
哎。他的胳膊肘搭在陈唐唐的肩膀上,笑道:商量个事儿吧。
陈唐唐眨了一下眼睛。
郑三郎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我认路,没有法力。
他又伸出手去摸陈唐唐的脸。
天空轰隆一声。
郑三郎手一僵。
好嘛,好嘛,头上有人了不起,不摸就不摸。
郑三郎悻悻然收回了手。
咳咳,你不认识路,但是你运道极好。
运道?
陈唐唐下意识往天上看了一眼,只见一块云彩悠悠飘来遮住了大半个月亮,月亮像是害羞一般。
阿弥陀佛。
郑三郎笑眯眯道:咱们两个互帮互助,等我恢复,我把你交给弟子,咱们就拆伙。
弟子?
郑居士又在说贫僧听不懂的话了。
郑三郎对自己总是说漏嘴的事情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他胡乱地挥了挥手:啊,别担心,别担心,你拿到那三个箍儿了吧?那就是给你徒弟用的。
箍儿?
陈唐唐捂住胳膊,不知怎么的,又响起了让男人离不开的一番论调,顿时汗毛倒竖。
贫僧有三郎便可。
谁知道那都些什么人啊!
郑三郎一愣,不好意思挠了挠鼻子,轻声道:原来你这么喜欢我
他臊的厉害,忍不住背过身子嘿嘿嘿偷笑起来。
陈唐唐:
居士怕不是又疯了。
两人协商好后,就决定往前赶路。
你的脸
无妨,反正自己也会好的。
反正用的又不是自己的脸。
郑三郎偷瞄了西边的天空一眼。
两人出了镇子便一头钻进树林里,拐来拐去,几天都没有出来。
一天清晨,陈唐唐喝着叶子上的露水道:你不是认路的吗?
我郑三郎急的挠头,突然一指天上,我记得天上的路啊。
陈唐唐盯着他。
郑三郎一个激灵,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喂,你做什么?郑三郎故意扯开衣物,妩媚地朝她抛了个媚眼,大喊大叫:你要对我做什么,啊——
他叫得又骚又浪。
陈唐唐手一抖,将水全撒到流光溢彩的袈~裟上了。
居士你要点脸成不?
郑三郎递给她一个眼色,叫得越猖狂了,活像他被怎么样了似的。
然而,不过片刻,树林里传来了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响。
陈唐唐一转头,只见一辆马车突然从树木间驶了出来,赶车的两人穿着灰不溜秋的衣服,脑袋上扣着幕笠。
郑三郎一下子跳了过去,笑嘻嘻道:好兄弟,载我们一程吧。
那二人指了指车厢。
郑三郎立刻欢天喜地地跳了上去,还冲她招手:快来。
陈唐唐:
合着这招还真有用?
且不说这马车从哪里蹦出来的,这里都是树木,这马车要怎么行驶啊?
陈唐唐缓慢地移动了上去。
郑三郎拉着她走进车厢,然后整个人歪倒在软软的靠枕上:这次我是托了你的福。
啊?
郑三郎朝她眨了一下眼睛,笑嘻嘻道:不过,若是没有我,你也不可能将他们逼下来,所以,功劳还是我的是不是?
你随意。
马车行驶起来,并未像陈唐唐想的那般撞上树木,反而走的很是平稳。
陈唐唐想要看看外面的景致,却现车厢里居然没有窗。
奇哉!怪也!
郑三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故意大声道:哎?你怎么了?大师你捂着肚子做什么?
陈唐唐:
郑三郎捏着自己的喉咙,突然变作了陈唐唐的声音:啊,好疼,肚子好疼,啊哈——
陈唐唐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贫僧才没有这么娇喘好嘛!不要污蔑贫僧啊喂!
郑三郎又变成了正常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儿?
郑三郎版的陈唐唐:可能最近一直没吃饱饭,好饿,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呜呜——
陈唐唐就听着郑三郎娇滴滴地哭了起来。
这郑三郎怕不是也是个什么东西成的精?
戏精!
紧接着,郑三郎迅坐了起来,还把陈唐唐按倒在他的腿上。
陈唐唐还没来得及起来,就闻到了一股食物香气。
郑三郎笑嘻嘻道:好兄弟,知道我们饿了,还给我们送吃的?
穿着灰不溜秋衣服之人欲言又止。
郑三郎一把把东西抢到手,笑容满面道:麻烦了,还有,能不能帮我把脸治一治,我这张脸可吓坏大师了,大师说自己总是做噩梦呢。
那人挥了挥手,郑三郎便觉脸上一片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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