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赌命郎中
“哇，好壮观啊！”
一个个活泼好动的少女扒着栏杆伸张望着，脚下的船只不大也不小，刚好可以容纳这十几人。
波涛拍打，溅起朵朵浪花，潮湿的水汽味道让人精神振奋。
从船头向前看，便能清楚地看到那扇大门。
楚江千里通天门，端的壮观无比，令人心潮澎湃。
苏黎站在这些飘香宫弟子们身后，遥望着云梦山，心中的激动无以言表，嘴角露出了多日不见的笑意。但是想到不久前苏家对苏岳下的悬赏令，以及苏小玥跟苏岳的关系，不由得一阵苦涩。
相比于叽叽喳喳的其他弟子，范紫衿就安静沉稳许多。
许久，她才轻开绣口，感慨道：“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夏雨师负手观天门，道：“楚江之壮阔，天门之奇险，天下虽不说比比皆是，但也双手不可数也。观山水而悟剑道，一法四剑，各有春秋，实在是这天下独一份了。这才是真的壮观。”
范紫衿心向往之，道：“剑道一途多男子，苏大掌柜以女子之身，力压当世男子，更让人敬佩。只是可惜，可惜不为人所容，被那些道貌岸然的臭男人逼上了绝路。”说完看了一眼苏黎，她口中的臭男人不就是苏黎的父亲吗。
苏黎虽为苏庸之子，却也觉得追杀苏岳这件事是苏庸做的不对，当下面对范紫衿不言而喻的嘲弄，并没有作出任何解释或者反击，只在那沉默地站着，这些天，他已经学会了忍耐。
范紫衿秀眉一挑，很是惊讶此时苏黎的表现。
夏雨师看着愈来愈近，愈见峻拔高险的东梁西梁山，道：“苏少爷，船上有一小舟，你自己回去罢，我等就此别过。”
苏黎微诧，诚恳道：“花主救晚辈一命，晚辈还未答谢，怎能就这样让各位离去。”
夏雨师道：“我虽不喜你，那是因为有小萧公子珠玉在前，这世间的男子便都落了下乘，你也不必介怀。”
苏黎苦笑，若跟那人相比，自己如何不是俗物一个。
夏雨师接着道：“我们来护送你回家只是帮小萧公子的忙罢了，你也不必感激。飘香宫也不会掺和你们苏家内部的争斗，我等若再向前行，便不得不惹上一些麻烦。”
苏黎了然，拱手道：“晚辈明白了，这就离去，绝不会给飘香宫带来任何不便。”
苏黎一走，一干弟子便围了上来。
“师傅，咱们好不容易才来到云梦山，就这么回去啦？”
“就是啊，就算不去苏家，我们也可以在这里玩一玩啊，若是能也像苏岳前辈那样悟上个一招半式，岂不妙哉。”
众人七嘴八舌地恳求着，让夏雨师一阵无奈，不仅她们，就连一向老成的范紫衿都有些心动，也不知是不是被哪句话说到了心坎里。
“行了。告诉船家，把船停到西梁山。”
众人一听到这句话，便知道夏雨师答应了，不由连连惊呼开心地叫着。
夏雨师眼神闪烁，心道：“苏庸，你最好一直平庸着，要是胆敢生出什么想法，你会知道苏家跟飘香宫的差距。”
……
苏小玥已经将冯柘的伤口包扎好了，冯柘紧盯着苏小玥的脸颊，半响后道：“你是女的？”
苏小玥下意识去摸了摸脸庞，却并没有任何异常，又摸了摸脖颈的声结，也没有脱落，不禁问道：“你从哪看出来的？”
冯柘因疼痛本就通红的脸庞更添一分，侧头并不言语。
小萧公子笑着从草棚中出来，道：“你傻啊笨辣椒。”
冯柘一看到完好无伤的小萧公子便挣扎着要从地上起来，但是他的双手双腿全被挑断，如何坐得起来，这样一弄，反而让伤口更加糟糕，包扎的纱布瞬间变得血红。
小萧公子伸手将蹲着的苏小玥拉起来，将身上宽大的衣袍披在她身上，责怪道：“你这大大咧咧的性子就不能收一收。”
苏小玥低头看去，惊呼一声，将衣袍紧紧裹住。
刚刚激烈的战斗已经将衣物撕破，束胸的布带也断裂开来，起不到掩人耳目的作用。嫩白的肌肤露出些许，那已见雏形的凶器也是曲线毕露，如何看不出是个女人。
小萧公子淡淡地看了一眼愤懑挣扎的冯柘，道：“念在你没有伤害她，我也不杀你。”说罢，便示意苏小玥扶着自己回马车上。
苏小玥怜悯地看着像一条虫子在地上翻滚的冯柘，道：“难道我们就这样把他扔在这里？”
小萧公子哭笑不得道：“难道我们还要扶他上车，然后给他医治？别忘了，他可是来找我报仇的哎，我不杀他已经是菩萨保佑了。”
苏小玥还要说什么，纸上人便打断道：“那人下手很有分寸，脚筋手筋不过断了七分，以他的功力，过上一日便能行走了。你现在担心的不该是他，而是这个快要毒的死公鸡。”
纸上人的语气很冲，让苏小玥一下子沉默下来。小萧公子叹了口气，回头道：“算了，也算还刚才的恩情，我可以告诉你刚刚那人是谁。”
冯柘紧盯着小萧公子，他实在无法想象，世间怎会有如此年轻而强大的剑客。在他眼中，只能捕捉到出剑的那一刹，剑锋是如何割向自己双手双脚的，又是如何破开自己那一招风凌天下的，他根本没有看清。
这甚至会成为他一生的心魔。
小萧公子脸上有一种自豪的滋味，道：“他是闻人羽，我的朋友。”
话如惊雷平地起，又好似晴天霹雳，将众人劈了个外焦里嫩。
“原来是他，原来是他！哈哈哈，原来他就是闻人羽！”冯柘有些癫狂地大笑着，看似绝望实则希望，因为那人是闻人羽，输给闻人羽便没有什么值得绝望的。
苏小玥心中也在震撼地道，原来这就是闻人羽。是了，除了闻人羽还有谁能使出那样的剑。
不，还有一个人，就在她身边。
所以，这二人谁更强。那夜，她信誓旦旦地认为，那一战胜出的肯定是小萧公子。
那时，小萧公子只是一笑而过，没有做任何评价。
冯柘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叫道：“你与闻人羽相比，谁更强？”
苏小玥身体一僵，纸上人身体一僵。
唯一一个面不改色的，不在意地道：“我不想杀你。”
我不想杀你，所以你别来找我。知道我与闻人羽谁更强有何用，想要你死，我们二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
……
……
郎中是救人的。
只要人生了病，都会去找郎中。
但有一个人，他救人也杀人。他也是一名郎中，而且是这天下最有名的郎中。
想找他看病的人可以从皇宫门口排到京都城门。
他叫赌命郎中。
威震武林的快刀李十三，据说在你眨眼的功夫，他可以劈出十三刀。刀快，自然要付出代价。在一次杀人时，他在对方的剑刺过来时，只挥出了十二刀，然后他就知道自己的手出问题了。
他去找赌命郎中看手臂。
然后他又去杀人，这次他砍了十四刀。然后他也死了。
因为李十三的病不在手臂，而在心脉。
赌命郎中让他的手可以砍出更多，更快的刀，但他原本就受损的心脉却无法支撑，溢血而亡。
赌命郎中说，他说他的手有问题，那我就看手，心脉受损，关我屁事。
相传当年江湖风云榜第二慕容氏的传人，现今的“一笔断生死”慕容泣魂。他手中的那支判官笔，招招穿心，送了多少人去阎王那报到，最后被麒麟小生林湘雨一剑开膛。慕容家里的人赶忙将他送往赌命郎中那里。
第二天太阳升起，世上已无生死笔。赌命郎中的确救活了慕容泣魂，但他将那支判官笔埋在了慕容泣魂的胳膊关节处。从此他的胳膊就是一条棍子，不能弯折，不能活动。
总之，想要找赌命郎中看病，你就要做好把命赌在他手上的准备。
马车停下，大黑马打了几个响鼻，撅着蹄子踩踏着无辜的小草。
小萧公子从马车内跳了出来，稳稳地落在地上。
纸上人道：“闻人羽给的药还挺管用啊，内力都恢复五六成了吧。”
小萧公子摊手道：“不过顶一时片刻罢了，不过能压制这么强我也挺惊讶的。”
苏小玥刷地一下子蹦了下来，看着面前的房子惊愕道：“这就是赌命郎中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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