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初闻城隍是旧人
一桩往事说完,沈鹏回过神来。
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古怪地对着皇甫轻歌道:“不知兄长您,可曾还记得钟直钟九道?”
皇甫轻歌疑惑的看了眼沈鹏,悠然放下茶杯,随后点头道:
“自是记得,当年九道可是与你乃同科考举之士,也是颇有文采之人。其为人更是刚正不阿,敢于直言,也是因此,种下祸根。”
“后来殿试之上,居然怒斥满朝文武,逼得百官栽了他个藐视朝廷王法、霍乱殿试科考之罪。悲愤欲绝之下,最终落得个头撞金柱,自我了断的下场,怎么?”
皇甫轻歌好奇,为何沈鹏会突然提到钟直。
钟直,字九道,凤阳府人士。
与沈鹏同届参与科举,也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人物。
为人也是正直善良,忠心为国,不畏权贵,颇有几分狂生风采,更是殿试前三甲热门人选。
可惜,也正是他那性格,女帝在考举殿前问策之时,这狂生有些不知收敛。
不仅大言不惭的擅自评定百官功绩,更且公然道破当年,凤阳府境内的各种欺压百姓、鱼肉乡里的黑幕。
这就是坏了规矩!
惹得朝堂之上,诸公百官厌恶非常,当即便有人手持玉笏,跪请今上治其大不敬之罪。
今上倒是想不做计较,奈何百官义愤填膺,纷纷叩请,弄得女帝左右为难,下不来台。
钟直见此,也是硬气,大笑三声,寻了根金柱,便撞了上去,血溅当场。
这钟直那般行事,说得好听是仗义执言,其实皇甫轻歌揣测,钟直当时,要么被别有用心之人当了枪头使,要么是有灵异鬼怪作祟。
若说钟直真是因为春风得意,不知进退而乱放狂言,皇甫轻歌是不信的。
毕竟当年,他也是与钟直有过几面之缘的,也算得是相识,多少了解些他的脾气秉性。
况且满朝文武,不说位列一旁的将官侍卫。单只文官,也有多位剑技拔群、君子六艺傍身的大儒列朝。
虽然朝不佩剑,可身手却也不会弱的多少,要拦截一个小小的考举书生,何其简单?
偏生就被他寻到间隙,给撞上了金柱,自行了断了。
不过,事情毕竟是生在朝堂之上,当年的皇甫轻歌,也正处于初临异世的彷徨谨慎时期,便没有草率进行深入调查。
时隔多年,不想沈鹏又突然再次提起此人。
“九道兄当年殿试之事,弟也在现场,亲身经历,是对是错,不好置喙。”
沈鹏感叹了一口气,继而道:“当年,九道兄以死明志,诸位朝臣大人却仍然纠缠不休,意欲夷其三族。幸而今上宽怀大度,赦免其罪,免了灭族之祸。”
顿了顿,神色有些黯然的沈鹏继续道:“子言不才,不能与九道朝堂之上直言怒斥、不畏生死,却也愿意替其收敛尸身,送回家乡安葬。”
“以免他被暴尸荒野,尸骨无存,落得个客死异乡的结果,令人心寒。”
“故而殿试之后,子言禀告了女帝,得经今上恩准,于赴郴县上任之前,可护送九道兄棺椁,先行回凤阳安葬。”
说到这儿,沈鹏脸色愈加怪异,道:“可赶了几个月的路,等我护着九道兄的遗体,回到凤阳后,却出了件甚是荒唐之事。”
原来,当初钟直于殿试上怒揭凤阳黑幕,以死明志之事,经过几个月的酵,终于传到了凤阳。
也不知是怎么传的,就给传成了钟书生为凤阳万千百姓之生死困苦,不畏强权,仗义执言,死谏女帝,愿以身死而令百官惊醒。
最终不仅当场震慑了奸臣,令得其惶惶不可终日,更使得满朝文武羞愧醒悟,尽皆愿意改邪归正,做个好官。
此举当真不仅是为凤阳百姓谋取福利,更是心怀天下,为天下百姓请命。
故而,不知是谁人起的头,竟是为钟直建了座庙宇,更是挂上了城隍庙的牌匾,香火鼎盛,而且据闻甚是灵验。
就连女帝听闻此事,也是一笑置之,也未下旨取缔。
沈鹏觉得此事荒唐,是因为一来,他与钟直皆是读圣贤书、习圣贤道的儒生,子不语怪力乱神,对鬼神之言俱都敬而远之。
这可好,如此正直之人,硬是被人生生捧成了鬼神这等传说中的存在。
二来,时值非常时期,百姓生活困苦,急需心理抚慰。
若是有不轨之徒有心引导,怕是免不了一场邪教歼灭战爆,不仅会威胁到他的官位,更可能死伤无算,坏了本就糜烂的朝廷根基。
由不得沈鹏不慎重,甚至忧心忡忡。
皇甫轻歌显然明白了沈鹏的顾虑,他问道:“那不知子言你对鬼神之事,可还如当年一般意见?”
当年皇甫轻歌也曾问过沈鹏,对鬼神之事有何看法,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那时自是晒然。
“咳……鬼神之事,子言不敢枉评,不过我辈读书之人,自有浩然正气存身,便有鬼神之说,敬畏即可,不可尽信。”
沈鹏清咳一声,期期艾艾,欲言又止道。
显然,沈某人全然没了当初的那般箸定,可能在其为官的几年之中,也不是没遇上什么离奇事情或者灵异物什。
皇甫轻歌点了点头,也没多说,只是表示明日会抽空,去看一看那城隍庙。
顺道上柱香,也算拜祭一下旧友。
只是皇甫轻歌心中,也尚有疑惑未曾明言,毕竟沈鹏这堂堂熟读圣贤书的知府大人,突然与人提起鬼神之事,言语中还有些讳莫如深,根本原因怕是有未说尽之处。
至于他为何不是晚上去?
这岂不是废话,如今非常时刻的凤阳,早已实行了宵禁。
当着知府的面去违禁,当真是他飘了?
这时,紫萱再次推门进来,言道酒菜饭食业已备好。
两人也不再多言,起身赴宴。
大周宴席,除却酒肆茶坊等盈利性质的地方,会较多使用方圆之桌待客外。
其他文武、勋贵世家摆宴设席,皆是几案分食,不用圆桌。
这其中,文官学士开宴,多是席地跪坐,以示儒姿风采;武将游侠备席,多为椅凳端坐,以显位高权重。
此时主客三人,便是文宴,几案分立两侧,主客相对,席地跪坐。
入得席中,酒菜呈上,烹炸蒸煮,粥羹齐全,菜色诱人。
脍炙入口,味美佳肴。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有欢声笑语,也有喟然长叹。
兴致高处,更有琴瑟和鸣,纵声高歌。
唯诗与酒。
一曲尽然众生醉,一醉逍遥一壶酒。
直至夜深人静,一人枕曲藉糟,烂醉如泥,不省人事;另一人假作酩酊大醉,伏于案前。
唯剩皇甫自己,仍自独饮,静望着月色出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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