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曾经的你如此执着
也许冥冥中自有安排，高警官的最后十分钟注定不能平凡地度过。
最后一次的谢幕演出。
最后一次扑灭罪恶之火。
最后一次守护这座城市。
也许不管轮回多少次，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埋藏在骨子里的那股劲儿，总有一天会爆出来。
高警官利用隧道转角的墙壁做掩护，缓慢探出头去观察，此情此景让我回想起当初他跟踪“刘秘书”的情形，然而此次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在直道尽头的下一个转角处，一个身宽体胖，挺着啤酒肚的凶悍男人一手提着大砍刀，一手抓住一位年轻女人的长，手起刀落劈在了女人的后背上，鲜血溅满了他的身体，而在其的脚下，还倒卧着三四个不省人事的伤者，大滩的鲜血染红了周围的地面，这完全是视人命为禽畜的冷血屠夫！
这种血腥屠戮的场面，高警官绝对不会陌生，他的各项生理指数如同火山爆般极飙升！脸部的皮肤被抽紧的肌肉扯出了一条条鸿沟似的皱纹，额头青筋凸现，嘴唇咧开了不可思议的宽度，露出了正在撕咬的犬齿，瞪圆的双眼布满血丝，增大的眼白压缩着瞳孔，杀气从他的全身蒸腾而起……尽管我不想这样说，但确实在那一瞬间，高警官化身成了一头愤怒的野兽！
“混蛋！住手！”狼嚎般的嘶吼声下，高警官拉紧了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向凶徒疯狂奔袭过去，几十米的直道在他的极脚步下瞬间到了尽头，就连我的监控摄像头都被甩在身后。
凶徒眼见有人来袭，丝毫不惧，推开砍伤的女人，冲前几步，并举起沾满血污的砍刀来迎击。
“喝呀！”一声怒吼，高警官前后脚先后跨步起跳，整个身体腾空而起，利用狂奔的惯性对准凶徒的胸口使出一记凌空飞踹。
“嘭！”的一声闷响，看起来很沉重的凶徒被强大的冲击力撞得往后退出几米，直至顶在了墙壁上才停下来，手上的砍刀被冲脱，而高警官也被反弹力震倒在地，他不顾疼痛地爬起身来，不等凶徒有喘息之机，接着扑了过去，而凶徒遭此重击，用手揉了揉胸口，面露苦色，但勉强背靠墙壁挺直了身体，看来他还不打算束手就擒，随即伸出粗壮的臂膀与迎面而来的高警官进行顽抗。
两人缠斗片刻，凶徒处于下风，眼看就要被高警官擒拿之际，但他却借助背后的墙壁为靠力，猛然将高警官推开，高警官准备不足，往后退出好几步，他正想调整身姿站稳脚跟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从他身后闪现！
“高警官危险！”我禁不住在显示器前喊出声来，周围的同事都一脸吃惊地看着我。
我用监视显示器跟着高警官经历了很多次的侦查和缉捕行动，尽管遇到过很多危险，但最终都能化险为夷，然而这次，命运不再眷顾于他。
一把尖锐的刺刀从高警官的腹部贯穿而出，冰冷的刀刃上沾满了鲜血，其后，刀刃用力地从背后抽出，大股的血液从创口处喷涌而出，他想用手捂着伤口止血，但是血液如同破堤的洪水般汹涌，瞬间从指缝中挤出，流淌在地上很快聚成一滩血泊，如此巨大的失血量致使他开始抽搐，脸色紫，双腿失力跪下，随即卧倒在地上，身后的第二个凶徒出现，比高警官还要高大，长及肩，一脸胡渣，手上提着的刺刀还在滴血，他用极其藐视的眼光看着高警官，然后摆摆手，示意同伙继续行凶。
两个凶徒潜伏在隧道拐弯处的两侧，任谁进来都被前后夹击，还没来得急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血洗，两人的眼中没有一丝光芒，像黯哑的煤炭一样，在无尽的深渊中充满着绝望和怨恨。
惨绝人寰的屠杀就在高警官的身旁上演，而他依然不省人事，所有的生理指数迅跌至垂危线下……
我已经看不下去，拿起手机想要报警，却一把被人按住。
“别干多余的事，你什么都不许做！这是规矩！”一把很熟悉的冷酷女人嗓音传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边的永凛制服了我，并没收了我的手机。《时间安全法》明文规定，不许干涉异时间世界的任何人任何事，否则将受到重罚。我作为一名熵业务员，何尝不懂，可人的心终究是肉做的，我眼睁睁地看着高警官即将归零的时间熵和他的生命不断流逝，感觉心脏像被剜去一块肉似的剧痛。
就这样结束了吗？
我不敢看监视器的画面，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时间熵的倒数，像一个犯人在等待判决般的无助……突然，右侧显示器的心理成像窗口在雪花点中闪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在一间民居里，两个持刀凶徒正朝着一对年轻夫妇进行残忍地劈砍，鲜血溅满地板和墙壁，一位年幼的男孩躲在墙角瑟瑟抖，用惊恐的眼神目睹着眼前的一切……紧接着，在雪花点的搅浑中，民居里的凶徒模样变成了隧道里的两个凶徒，而男孩则变成了高警官，他的表情从惊恐变成了激怒……记忆和现实中的场景重叠在了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罪恶总是消灭不干净！”高警官和男孩的脸在屏幕的雪花点中不断切换，但嘴里说着同一句话，“为什么你们这些人渣总是死不绝啊！”
与此同时，高警官的生理指数突然出现反弹，尤其是肾上腺素一项，居然达到常人的两倍！
剩余时间熵：1分钟。
高警官他……站了起来！我眼前的两个显示器力的画面，高警官都站了起来！
他的衣服已经被鲜血彻底****，苍白的脸上那一对坚定的眼睛似乎燃烧着熊熊烈火，瞬间引燃了全身。
“啊！”他用了全身的力气攥紧拳头，以至于我听到了骨骼摩擦的声音，然后用腰扭动出最大的角度，尽管此时的伤口还在往外灌血，顺势抡起拳头猛烈地击向靠近一侧的肥胖凶徒的后脑勺。
受此重击，凶徒一头撞在墙壁上，而后反弹倒地，昏死过去。
此时站在另一侧的长凶徒眼见同伙瞬间被击倒，大惊失色，立刻举起刺刀，露出凶煞的表情朝高警官刺来。
高警官奋勇上前，一把抓住凶徒握着刺刀的手，然后转身背靠凶徒，顺势把他抽离了地面，使出一记过肩摔，把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凶徒受到重创依然不死心，丢弃了刺刀后，用手去掐着高警官的脖子，两人随即开始肉搏缠斗，但凭借着身体优势，凶徒占了上风，一把将高警官压在身下，情急之下，高警官放弃了防御，双手环扣着凶徒的咽喉，并不断加力收紧，凶徒见势不妙，疯狂地挣扎，用手肘不断肘击高警官的胸口。
12月24日23点59分5o秒，剩余时间熵：1o秒。
我的耳边开始充斥着众人迎接圣诞节的到来而齐声高呼倒数的声音，而这个倒数竟然与高警官时间熵的倒数巧合地同步了……
“1o！”
高警官因为遭受肘击不断吐着血。
“9！”
凶徒青筋乍现，满脸通红，喘着粗气，
“8！”
高警官咬紧牙关硬撑着，牙齿完全被染红。
“7！”
凶徒面色青，双脚不断地乱抖。
“6！”
高警官继续加力，手臂的血管凸显得像树根。
“5！”
凶徒挣扎的幅度变小，眼神开始呆滞。
“4！”
高警官的眼神开始失去焦点，眼袋黑。
“3！”
凶徒口吐白沫，身体不自然地抽搐。
“2！”
“死吧！”高警官张开口，出了最后一声怒吼，瞳孔随即散，丧失了光芒。
“1！”
两人不再动弹。
“merrychristmas！”
整个城市在下一个瞬间都进入了节日的欢庆气氛当中，只有我和围在我身边一圈的同事们看着屏幕，静默不语。
一天之后，高警官的死讯传遍了整个大东市，大家一下从喜庆当中悲伤起来，很多人纷纷来到事的隧道里放上鲜花和祈祷卡片，凄厉的哭泣声传遍了隧道的每一个角落，在这一刻，似乎所有人都同时失去了一位亲人，一位挚友。各种平面媒体登出了一整版的黑白封面，电视台和广播收集了高警官的生前影音资料制作出回顾特辑滚动播放。市民们都自地停止了圣诞庆祝活动，而通过各种方式向高警官以及警局表达哀思。
2o1o年12月31日上午，阴雨绵绵，在大东市警局的礼堂里举行了低调而庄重的祭奠仪式，无数的市民冒雨赶来向高警官的遗容告别，我原本打算一人前往，不过永凛却要求跟我一起去，她对于同为刑警的高警官有更多一份尊敬吧。
灵堂两侧摆放着各界人士敬献的花圈，中央的灵台上挂着一副高警官的黑白遗像，遗像中的他终于露出了微笑，一种很释然，很欣慰的笑容，每个人看着这幅遗像都显得很难过，因为这是高警官第一次笑。
由于高警官没有亲属在场，因此由警局的同僚代为向前来祭奠的人表示感谢，我看着站在其中的方局长，他那似是而非的神情让我非常恼火，不过心想他也时日无多了，这才不去过多计较。
大东市的副市长也来到灵堂祭奠并表悼词，各种追加的荣誉和名号让人觉得很是飘渺，唯独有一个称呼使大家感到动容。他说高警官虽然无亲无故，但却一心为了大东市惩恶扬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是大东市永远的儿子！
来祭祀的普通市民当中，我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就是平安夜里在交通灯前被高警官救过的红衣女人，不过这次她则穿着一套黑色的外套，在高警官的遗照面前哭成了泪人。
在祭祀仪式接近尾声的时候，一位白苍苍，并留着花白胡子的老者赶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副装裱好的书法题字，后来我才得知，这位老者是闻名全国的大书法家，他给高警官题写了两个大字：
公仆。
看着这两个黑色的大字，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不禁饮泣了起来，在我看来，高警官也许不是一个优秀的刑警，也许他压根就不懂得破案，而且经常感情用事，没有团体意识，喜欢独来独往，固执己见，宁顽不灵……然而这一切的缺陷，都淹没不了高警官那颗正直无瑕的心，他没有愧对这两个字！
下午回到公司的时候，我收到一封意想不到的平邮信，寄信人的地址是大东日报社，信的内容如下：
尊敬的时杰先生：
您好！
收到我的来信您一定会感到很惊讶吧，因为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不过请放心，您没有见鬼，而只是我利用时间做的一个小小配合。
请不要为我的离去感到难过或者自责，这完全是我个人的咎由自取，您在此之前已经竭尽全力地劝阻我，想拯救我，然而我却不领情，死牛一面颈，坚持要往火坑里跳，所以您对此不需要负任何的责任！如果您的上司领导或者公司要对您进行处罚，请将此信呈递上去，用以自证，如若无效，我也只能在此给您郑重地道一声歉了！实在对不住！让您感到困扰了！
也许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三十几年的人生太过短暂，但我并不感到遗憾，反而觉得很欣慰，不是有哲人曾经说过，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度，而在于宽度吗？虽然说实话，我也没做什么大事，但是在时间轮的帮助下，破了那么多的案件，让善人得到保护，使恶人得到惩处，我到了下面见到父母和老爹，也不会感到惭愧了。因此除了对您感到歉疚之外，还要再次地向您说声谢谢！是您让我这个愚蠢不堪的人得到了声张正义的能力。
我的文笔粗陋，不知道您是否理解了我所要表达的意思，还是说感到更加困扰了？请见谅！我无非是希望您在往后的日子里能过得更好！好了，不耽误您的工作时间了，再见！
敬颂
诸事顺遂，贵体安康！
一个执着到无可救药的人：高正
2o1o年12月24日
第一章高警官的故事到此完结，感谢大家的阅读！
(本章完)
https://www.bqvvxg.cc/wenzhang/111/111857/48107560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vvxg.cc。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m.bqvvx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