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送给可爱的胖狗狗驺虞
嗨,朋友,既然看到这里了,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我的乳名叫小白,是只中华田园犬(其实就是土狗啦),生于2020年11月12日,我还有两个妹妹,分别是许仙和小青。
我们三个都是温柔的女孩子,可大自然对我们并不温柔。
我经历的第一个冬天很冷很冷,那时我尚还年幼,不知道妈妈口中的“冷”是什么东西,只觉得风雪吹在身上,又麻又疼,还会冒鼻涕泡。在“疫情”的影响下,人们足不出户,没有了好心人的投喂,流浪街头的我们,正面临着一场残酷的□□。
在大自然的生存斗争中,我们一家足够幸运,遇到了善良的叔叔阿姨们,一角小砖房、几张破棉被、一盆狗粮,帮我们撑过了一个个漫长的日夜。
可爱的人类,谢谢你们。
岁月如流,妈妈的样子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可我记得那个寒冬,屋外的雪积得很深,我和妹妹们挤在妈妈怀里,吮吸着她并不丰沛却甘甜的乳汁,心里暖洋洋的。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种暖暖的感觉叫幸福。
隔三差五的,叔叔阿姨们会来看我们,给我们吃特别香的火腿肠和肉条,陪我们玩陪我们闹。我是姐妹三个中最活泼的一个,成了叔叔阿姨们的“跟屁虫”,他们总是把我托在臂弯中,一边抚摸我,一边笑着夸我“乖宝宝”。
多数时候,没有叔叔阿姨们的陪伴,日子还是很无聊的,于是,妈妈就给我们讲故事解闷。
妈妈的命运十分曲折,从被主人扫地出门,到浪迹江湖尝遍世间冷暖,再到与爸爸相识、相知、生死相依……纷杂的故事里,有各色的人与猫狗,有冰冷庞杂的机械,有捅破云端的高楼大厦——世界很大,且精彩。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妈妈说,和爸爸在一起的几个月,是她生命里最幸福的时光。
“那爸爸现在去了哪里?”我问妈妈。
妈妈看着天空说,爸爸还在他们初遇的公园里漂泊,他爱自由。我不懂“自由”是什么,大概没有鸡腿好吃吧。我顺着妈妈的目光抬头看去,被雾霾笼罩的天空灰蒙蒙的,上面一颗星星也没有,不明白她为什么看得那么入神。
我从未见过爸爸,不过妈妈漂亮又博学,是我心目中的偶像,想必那位与我素未谋面的爸爸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一场春雨淅淅沥沥,赶走了难熬的冬天,也赶走了我的懵懂青涩。我住惯了逼仄的小砖房,我开始憧憬外面的世界。我想,如果我独自在外闯荡,一定比爸爸潇洒,比妈妈乐观。妈妈叫我“天真的傻孩子”,我不知道,我哪里天真哪里傻了,明明叔叔阿姨们都夸我聪明的。
妈妈说过,我们中华田园犬与汉民族共经千年风雨的洗礼,不仅身强体壮,还忠诚、机敏,在所有犬种里都算出类拔萃的。或许爸爸长得英武不凡,我肉乎乎的小短腿日渐修长,隐约能猜到,我长大之后会是个长腿美女,像妈妈一样。
我期待叔叔阿姨们的夸奖,可他们常常叹着气说什么“狗腿长命苦”。我很是不解,个子高挑的狗狗更能保护主人,这有什么不好呢?
现在想来,果然是少年不识愁滋味……
普通不过的某一天,妈妈出窝觅食后,再也没回来;寄养小院很舒服,但妹妹许仙得了“细小”,我们被隔开医治,自此聚少离多;“北京领养日”的活动现场,我由于个子太大,又非人类眼中的“外国名犬”,无人问津……
后来我搬去了新的寄养小院,那里是一场噩梦的开端。
我天性开朗亲人,在救助我的叔叔阿姨们眼中,这是北极星一样璀璨夺目的优点;而在男主人眼中,我成了一只聒噪、顽劣、暴戾、十恶不赦的疯狗——我活该下地狱!
一下下的棍棒鞭挞在身上,让我想起了出生时的那个寒冬的风雪,冻得骨肉又麻又疼……
叔叔阿姨,救我……
妈妈,妹妹,我好冷……
最后,叔叔阿姨们把我从地狱拉了回来,就像幼时那样,在凛冬中给我一个温暖的小窝。
这场噩梦,我用了两个月去经历,却要用一辈子去治愈。
自此之后,我见到凶猛的狗狗会腿脚发软,见到棍棒会抖如筛糠,见到陌生男人会竭力奔逃,甚者小便失禁。
叔叔阿姨们没有放弃我,他们带我游山玩水,结交许多新朋友,渐渐地,我自信、勇敢了很多,却始终无法淡忘童年的阴影。
好像有一层轻纱将我包裹,眼前是灰蒙蒙的一片,连透进口鼻的空气都少到窒息。我好绝望,不在于身心的痛苦,而在于这痛苦只有我能感受到。
未来的一年里,我换过东西南北许多的家,有过男女老少许多主人,看过春夏秋冬许多风景,可我始终找不到我的归宿。
记得儿时,妈妈会仰望灰蒙蒙、空荡荡的天空。我好像知道她在看什么了。
2022年惊蛰时节,我被送去了嗝嗝家,这是我辗转的第九个地方。嗝嗝看上去很友善,她抚着我的脑袋,自我介绍说,她叫xxx,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我有过很多名字:白娘子、小白、奶茶、蛋白……嗝嗝给我起了个新名叫“驺虞”。她说,驺虞是《山海经》中的仁兽,一来希望我仁义、优雅,二来我命运坎坷,希望借仁兽之名改运。
嗝嗝看似是个文绉绉的女生,实则我们倾盖如故,或者说,我俩臭味相投——我们会抱在一起四仰八叉地睡觉,上网课时她把电脑摄像头对着我,遛弯她穿上旱冰鞋让我拉着她,我偷窥她上厕所、她也抓拍我拉粑粑……
嗝嗝还很幼稚——给我围上丝巾说我是“村花”,拽着我和陌生狗狗交朋友,把我掉的毛粘在脸上当眉毛,把她的衣服给我穿上拍大头照,用螺蛳粉、灌饼馋我馋到流口水,话痨得我一听她开口就头大……
其实,嗝嗝她才十八岁,人生经历还没有我丰富呢,和我在一起时总是手忙脚乱的,一会我掉了一地的毛要去清扫,一会我不小心拉在了尿垫上赶快换掉,她每天都闲不下来。饶是如此,家里还是一团糟。
爸爸妈妈的责骂像雨点,劈头盖脸地对着我和嗝嗝砸来,我们狼狈不堪。连累了嗝嗝,我很愧疚,只敢老老实实地趴在沙发一角,隔着窗户和防盗栏杆,望着灰蒙蒙、四分五裂的天空,好像天空我被囚禁了一样。
就这样,我和嗝嗝共度了一个月,虽有“人困狗乏”,但“没心没肺”之下,我们非常快乐。
某一天,平静的生活戛然而止——是的,我又被送走了。
为什么呢?我不知道。
我时常在想,如果人类也长了尾巴就好了,喜恶在尾巴的起伏间一目了然。可人类没有尾巴,他们借晦涩的语言舌灿莲花,道不尽与我分别的苦衷与留恋,却不见他们如我一般,每经一次分别便多日寝食难安。
这是我第九次与临时主人分别。
虽然讨好每一任主人是我的短板,但是与他们分别,我轻车熟路。
因为讨好每一任主人是我的短板,所以与他们分别,我轻车熟路……
川流不息的车海中,我将头探出窗外,詹詹的家在视线中远去,直至被钢筋水泥的建筑物遮挡,随我们这一个月的喜怒哀乐彻底隐没。
太多次不欢而散,一点点消磨掉了我的多愁善感——即便我是个不到一岁半的孩子。
眼前掠过一群麻雀,叽叽喳喳的,承载着蓬勃的生命力,冲向灰蒙蒙的天空。我看着看着,倏忽间,想起嗝嗝说的话:“生离总好过死别。”
嗝嗝,你知道吗?如若此生再不见,生离即是死别。
成稿时间:2022年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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