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兵寇京师！
崇祯十七年，五月。
先后在房山、广利桥击败明军的李定国，开始向北京城进发。
收到广利桥战败的消息，
整个北京城可谓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残月如钩，悬挂在北京城的上空，洒下惨白的光辉。
夜风呼啸，卷起街角的尘土，夹杂着几片落叶，飘荡在空荡荡的街道上。
德胜门外，流民蜷缩在城墙根下，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他们捧着发霉的麸饼，瑟瑟发抖，眼窝深陷如骷髅，仿佛随时会被这凛冽的寒风吞噬。
偶尔有几声低沉的呻吟传来，却很快被风声淹没。
城墙上，守卒们紧握着长矛，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
他们的甲胄早已锈迹斑斑，手中的兵器也显得沉重不堪。
一名年轻的守卒靠在城垛上，低声对身旁的同伴说道：“听说顺军已经过了广利桥，离京城不过二三十里了……”他的声音颤抖，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
同伴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低下头，紧了紧甲胄里满是补丁的布衫。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仿佛已经看到了城破的那一刻。
街上，往日熙熙攘攘的酒客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几间紧闭的店铺，门板上贴着“歇业”的字条。
可此时的一家绸缎庄门口，却是停放着十数辆满载木箱的板车。
一众手持刀兵的护卫，打着火把在板车旁警戒着。
铺子里的几个伙计进进出出，将板车上的木箱一个一个的往铺子里抬，又将空的箱子抬出来。
绸缎庄的刘掌柜站在自家铺子前，指挥着几名伙计，将最后两袋白面塞进地窖。
地窖里堆满了粮食、布匹和金银，几乎已经塞得满满当当。
刘掌柜时不时的将目光看向一旁坐着喝茶的左都督周奎，额头见汗。
“快！用陈米填满米缸！”刘掌柜低声吼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若贼军破城，就说咱铺子早被饥民抢空了！”
伙计们不敢怠慢，连忙将陈米倒入米缸，又将几袋麸皮堆在角落里，伪装成被洗劫一空的样子。
见收拾得差不多了，
周奎起身，下了几步梯，躬着背，目光阴冷地扫视着地窖的每一个角落，生怕漏掉什么重要的东西。
没过多久，
周奎便领着一众人马满意的离开了绸缎庄。
见周奎一行走远后，
刘掌柜赶紧领着一众伙计前往后院。
后院，管家正跪在一棵老槐树下，手中握着一把铁锹，拼命地挖着土。
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泥土沾满了他的衣襟。
树下已经挖出了一个深坑，坑里放着几包用油布包裹的银锭。
刘掌柜见管家正欲把翡翠观音放进坑中，赶紧出手拦住了：“这个就不用埋了。”
“老爷？”管家抬起头，声音中带着哭腔，“这可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若是放在外面，必定会被贼军抢走的！”
刘掌柜闻言，脸色一沉，快步走到管家面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贼寇进来要是抢不到几个值钱的东西，必然会不会放过咱们，命都没了，还管劳什子祖宗！给我拿出来，放在屋里最显眼的地方！”
管家不敢再争辩，只得咬着牙，将翡翠观音从坑里拿了出来，随后把其他几件珍贵的古董与银锭一起埋入土中。
刘掌柜站在一旁，目光阴鸷地望着远处的城墙，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在这场浩劫中保全自己的家产。
……
崇文门内，一顶青木小轿匆匆穿过长街。
轿帘微掀，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的胖脸在阴影中扭曲。
他的手中握着一块绢帕，不停地擦拭着额头的冷汗。
“快！去番衙！”周奎低声对心腹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把库房那十二箱字画藏入密室！还有那些金银细软，一件都不能落下！”
心腹应声后，便交代手下人赶紧去番衙。
直到轿子里的大人赶时间，轿夫们不敢怠慢，加快了脚步。
轿子颠簸着穿过狭窄的街道，周奎的心也随之起伏不定。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顺军破城的场景，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家产被洗劫一空，自己认的一堆干女儿流落街头的惨状。
突然，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王德化猛地掀开轿帘，只见一队锦衣卫缇骑疾驰而过，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
“骆养性这鹰犬，莫不是嗅到了什么……”王德化低声咒骂，心中愈发不安。
他缩回轿内，紧紧攥住手中的绢帕，仿佛这样能让自己稍稍安心一些。
……
紫禁城内，谨身殿的烛火在风中摇曳，映照出崇祯皇帝憔悴的面容。
他坐在龙椅上，手中握着一份奏折，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的那一残月。
奏折上写着顺军已经攻破广利桥，正向京城逼近的消息。
“三个营……一万精锐啊！”崇祯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绝望，“竟连五日都守不到，还让贼军打到京城来了！”
他的手指深深掐入《皇明祖训》的书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王承恩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他知道，此刻的崇祯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任何一句话都可能引发他的暴怒。
突然，崇祯猛地站起身，将手中的奏折狠狠摔在地上：“陈新甲！”
陈新甲赶紧走上前，跪伏在地：“臣在。”
“三年前，你说调九边精锐出关作战，问朕八十万两饷银，朕连坤宁宫的鎏金屏风都熔了！结果呢？
杨国柱战死怀来，王朴全军覆没！九边精锐，如今更是十不存一！
若不是当年听了你的话，朕如今又何至于无兵可用！？”
崇祯的声音尖锐而颤抖，仿佛一把利刃划破了殿内的寂静。
陈新甲低着头，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他知道，崇祯最爱翻旧账，但此刻的任何辩解都是徒劳的，只能默默承受崇祯的怒火。
与此同时，周延儒站在柱影后，捻须冷笑。
他的袖中藏着一封密信，那是昨夜李定国送来的承诺：献城之日，保朝臣九族无恙。
他的目光扫过殿内的群臣，心中暗自盘算着。
“臣举荐杨珅总督城防，此人忠勇……”吴三桂谏言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沉着。
“忠勇？”一旁的吴甡冷笑道，“杨珅上月强行掳走一个戏班子给自己的老母亲祝寿，这样目无法纪之人，你让朝廷如何去用！？”
殿内一片死寂，唯闻崇祯粗重的喘息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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