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善因善果
王冲说道:“你点了火后，要把火势闷一下，只要没有火焰的火炭，烤得时候离炭不要太近，也不要太远，注意经常转动，肉厚的地方可以刺开，要是再抹上些盐和调料就更好了。”
他见兰妮听得仔细，便又说道:“明天你出去时，留意些潮湿阴暗处的岩石上，有没有些白粉未状的东西，那东西是咸的，里面有盐。”
兰妮便道:“又不知有没有毒，怎么能随便采来吃呢？”
王冲又笑道:“那是岩石里面析出来的矿物，见水受潮结的晶体，不会有毒的。”
兰妮这才明白，“王冲，你知道的可真多，我就是这么笨，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
王冲又道:“你是领主府的贵族小姐，生下来就衣食无忧，享尽荣华富贵。而我是个被师傅拣回来的孤儿，从小跟着师傅饥一顿饱一顿讨生活，对这些事当然比你清楚些。”
兰妮望着王冲怜惜道:“真没想到，你从小会受过那么多苦。”
王冲又笑，“从小习惯了，倒不觉得什么。天底下那么多穷苦人，不都是这样过得吗？”
他见兰妮神情有些困乏，便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你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这洞里只有王冲休息的地方铺有干草和苔藓，其余地方全是碎石块丶碎石片，又怎么躺呢？
王冲向里挪了挪，“委屈你在这里挤挤，明天再想办法。”
与王冲同睡在一个榻上，兰妮脸上露出上羞意。可王冲挪了个地方后，自顾自己大睡，一会儿竟微微打起了鼾声。
兰妮只得勉强凑了半边，她累了一天，几乎一躺下就很快睡着了。
直睡到后半夜，兰妮碰到王冲身上又是滚烫，她本来就很警醒，这下猛地坐起身来，“王冲，你又烧了。”
其实还是王冲大意了，他以为青莲业火已经镇住了元屠剑气，所余无非是将元屠剑气慢慢驱除干净。却没料到在他松懈之时，元屠剑气伺机反噬，伤势又有反复。
王冲重又陷入昏迷，浑身热却又不停打着寒战，口中只喃喃叫冷。
兰妮急忙起身，把火堆往这边拔了拔，又添了柴草，把火拔得更旺。
“这样怎样？王冲，有没有感觉好点，还觉冷吗？”兰妮急急问道。
王冲并没回答她，仍在打着寒战。他像是又回到青石镇，坐在义庄的门口巴巴地望着谢道人回来，忽地又像到了莽云山，一个人守着清秋冷月。接着又是冯裳，他又一次看到冯裳拔剑自刎，鲜血流了满地。
血，满地的血！这血又像从杜雨飞身上流出来的。而那一夜杜雨飞紧紧地抱着他，他能感到她眼角泪水的冰冷，可她的身子，却又那么的温暖。
是啊，非常温暖，那段与杜雨飞和慕容龙城有关的记忆，是王冲有生以来最温暖舒心的日子。虽然有长耳定光仙假扮谢道人，可也给了他家的感觉，那正是他一直渴望而不可得的。
王冲不禁伸出了双臂，想要把这份温暖拥进怀里，埋在心里。可他搂住的，却是另一个温热的身子。
兰妮滚烫的胸膛正紧紧偎着他，她丢下了少女最后一丝羞涩，用赤裸的胸膛暖化着王冲内心的冰冷。她见王冲微微睁开眼晴，并搂抱住了自己，心中又是急惶，却又有着一丝甜蜜。
王冲高热之下全身无力，伸出的手臂又很快瘫软下来。
只觉胸口越来越热，热得如同前世梦境里无边的天火，自己也与那些四处逃窜的宫人一样，身上冒出了熊熊火焰。
他想喊叫，却叫不出声来，胸口像压了块巨石，沉重得喘不上气。他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被烈火焚烧，皮肉被烤成油脂，燃成一滴滴火点溅落到地上。
“我就是这样被烧死的么？”
他的识海里还有些意识，却觉不出来痛。他像是看见自己的身体被焚烧殆尽，洒落在地上成为一堆黑灰。
“我就这样死了？”
“我还没有死！”
他又看到了那道神灵之影，相貌面容竟是与他完全一样。
“你又是谁？你就是我吗？”
“应该说你就是我。”
“不，我是王冲，我不要做成你！”
“没有分别，你就是我，我也就是王冲！”
那人挥手散去了地上黑灰，黑灰散尽却显出了一节指骨，正微微闪烁着晶光。
“这节指骨是我的，也是你的。应该说是我留给后世自己的。”
王冲甚觉诧异，那节指骨，不分明就是自己手上的骨头吗？
在他有所思时，他手上那节指骨突然亮出金光，一种古远、清凉宁静地感觉充溢在心间，体内热毒也被逐渐抑制，王冲神识中各种人物慢慢消退，他也终于熟睡过去。
天色大亮，王冲醒来后却现兰妮压在自己身上还在熟睡。他想起夜里自己热，是兰妮用身体温暖了他，心中不由感动不已。
他闭了眼晴静静地躺着不动，想让兰妮多睡一会儿，可呼吸的热气还是惊扰到了她。
王冲睁开眼晴，看到兰妮也正望着他。两人四目相对，兰妮大羞，忙扯住衣裙掩住胸口，起身跑到角落里去。
“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烧？”她一边穿衣一边问道。
“已经好了，我已经知道如何驱除这道元屠剑气，很快就会好的。只是辛苦你了。”
王冲见兰妮醒来第一句话就问自己的身体，心头也是异常温暖。
“你饿了么？我去弄些东西给你吃。”
望着兰妮走出洞口的背影，王冲心中不由得叹道:“真像是她啊！”
在兰妮走出洞口的那一瞬间，王冲几乎以为她就是冯裳了，两人相貌身材不仅极为相似，性情品格也如同一人。王冲闭了眼晴，份佛又回到数百年前与冯裳漫游江湖的时光，想着想着，眼角不由浸出滴泪珠。
“就算她是阿裳的转世，也不再是阿裳了！阿裳再也不会回来了。”
王冲又想到已折损的白虹剑，忙取了剑来看，已是两截断剑。
王冲手指颤抖，抚摸着断剑，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滚滚落下。
“我真是没用！阿裳，连你最后一件遗物都护不周全！你要是知道白虹剑被打断了，该有多伤心啊！”
王冲一面说一面哭，却不知兰妮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兰妮采了些果子，回来见王冲捧着断剑掉泪伤心，一时也不知劝他什么，只得静立一旁不语。
王冲哭了半晌，看见兰妮站在旁边，擦擦眼泪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不叫我一声。”
兰妮放下果子，接过王冲手中的白虹断剑，“这剑一定是你的妻子曾经用过的吧，剑断了，你才会这么伤心。”
王冲叹息道:“人亡了，剑也断了。如今什么也留不下了。”
“不用啊，你可以重新祭炼这口剑，让它重获新生，就像轮回转世一样。”
“可那还是原来的剑吗？就像人转世了，成为另一个人，再也不会是原来那个人了。”
“可人的灵魂没有变，只是换了个身体而已，为什么不会是原来的人？”
“是吗？你这样认为？”
兰妮点了点头，“对啊！人转世重生，与人活到老有什么不同吗？人的身体逐渐变得衰弱，也不会是年轻时的身体，可灵魂神识却没有变嘛。”
王冲沉思不语，兰妮说得似有道理，只是自己以前从未仔细考虑过，要按此说来，兰妮若是冯裳的转世，那她就应该是冯裳了。”
兰妮又说道:“你一定是很爱你的妻子吧，到现在还如此怀念她。”
她见王冲沉思没有接她的话，又自顾说道:“我知道，你也一定是把我当做了她转世。可我老师说，你爱的其实还是她，不是我，在你心里，我只是她的影子罢了。”
听到这话，王冲略吃了一惊，抬头看向兰妮。
兰妮又说道:“我老师要我做回我自己，我自己也不想做别人的影子，上次你来，我没有理睬你，我知道你一定生我的气了，其实我也好难过。”
“我的老师死了，她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我一直都很听她的话，可她为了救我，被人打死了。”
兰妮也掉下眼泪来，“她说我留不住你，要我不要理睬你，我听了她的话，可我心里却总想着你，这次你能来救了我，我，我心里也欢喜得紧。就算要做她的影子，那就做影子好了。你能把我当成是她，我也就把自己当做她。”
“你能把我当成是她，我也就把自己当做她！”
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如重锤一般敲在王冲心头。她能是冯裳吗？她是冯裳吗？如果她是冯裳，躺在宝境里的那个又是谁？如果她不是，那她身体里的灵魂又是谁？
前生！后世！而我又是谁？谁又是我？
青莲业火忽然一抖一抖得跳动起来，蓦地一下扑出火焰，在王冲身上燃烧起来。
兰妮吃了一惊，正要设法扑灭这火，王冲微笑着止住了她。
“兰妮，谢谢你，我终于明白了。”
王冲的身体被整个吞没在火焰中，渐渐被燃成虚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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