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直觉
侯府的闹剧难看,主人开始清场,闭门谢客,请人回家了。
侯府二夫人放话,说是再也不会请云府的人上门了。
曾老夫人、苏仙儿、云莹玉、云巧巧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暗恨千千两人扫把星,倒霉祸根,就会坏事。
千千却没什么反应,这种地儿她也没什么兴趣来,不想再来了。
曾老夫人臊着脸低头,灰溜溜地带着女眷们回府了。
千千左右瞧了瞧,咦,那婢女却不见了人影,也不知去哪了!
回去的路上她撩起帘子看了看京城的繁华,瞅见了一家卖画的小店,好多人正围着看一幅大尺的《打樵图》观赏呢。
转弯过了几条街,还能瞧见有青衣书生摆了张小桌,挂着几幅画儿在卖,亦有几人围着求画,看来画画是不错的生计,也能赚些嚼用。
她决定了,日后就以卖画为生,不求大富大贵,清贫些无妨,不过赚些酒钱。裙带衣食她可以搞定,保准能照顾好自个。
眼下不过是看能嫁什么郎君了!
至于那些烦恼的事,她都不愿想了,用脚趾头都猜得出,祖母回去肯定要大发雷霆,先让人跪着,在语言围攻,压制羞辱,接着上家法,最后回去禁足,罚抄《女则》《女戒》。
她要做的不过是柔顺地忍耐。
果然,回到府中,曾老夫人怒气冲冲地大摆阵架,三司会审,犯人是千千和云素馨,对她们口诛笔伐的典吏、县丞则是苏仙儿、云莹玉、云巧巧。
千千跪在那低着头行尸走肉般走着过场,全程呆若木鸡。
有云莹玉几人在一旁拱火,曾老夫人是越来越气,攥紧胸口的衣料子道:
“来人啊!给我掌她们的嘴,打到她们认错为止。”
本来云素馨也不想惹事,就这么批评一顿她也能忍,可这些女人就是吃饱了撑着,在后宅憋得有些扭曲了吧?非得打人耳光吗?
云素馨抬起头冷笑道:
“祖母,您不会忘记了刚刘公公说的话了吧?他让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他就当作我们云府不把他放在眼里,还说后果自负了呢!”
云巧巧道:
“怎么,他一个阉人是什么腌臜东西,我们府里的事她也敢管?”
不怪云巧巧没见识,成日里呆在深闺,又是短视的姨娘教养的,在侯府也错过了刘宣抓朱榕玉的场景,如今好似在深闺就能随意嚼司礼监秉笔太监的舌根。
云素馨呵呵一笑:“敢不敢管,祖母自然知道,不过你可要管好你的嘴,阉人阉人的,到时被公公知晓了,恼上了我们整个云府!”
曾老夫人已经见识了刘宣手撕侯府的场面,也还记得他临走前的威胁,气极了喘不上气,一拳一拳地捶着胸口:
“你你……这个孽障,毫无女子的贞静柔顺,我们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畜生?”
余光一瞥,竟看见穿着官服,带着长翘乌纱帽的云柏文正往这边赶来,曾老夫人索性就晕过去了!
“祖母!”
“外祖母!”
“母亲!”云柏文连忙跑过去瞧曾老夫人,“还不找大夫!”母亲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丁忧二十七和月,他会疯的!
“父亲,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都是她们三个干的好事,祖母都被他们气晕了,连侯府都说不再请我们了呢!”云莹玉立马告状。
云巧巧点点头,悲伤道:“对啊对啊,父亲,她们三个简直是丧门星,走到哪就惹祸!”
苏仙儿脸一红:“和我有什么关系,还不都是馨儿妹妹胡来,上回就是馨儿妹妹乱撩车帘,故意要看那杀手一面,又自告奋勇要跟锦衣卫去北镇抚司,我又有什么办法!后来在东孚寺被人追杀,肯定也是因为这个被人惦记上了!”
云柏文惊讶:“仙儿说的是当真?!”
苏仙儿点头悲泣:“自然是真的,舅舅不信可以问千千。”
云素馨抬头看着苏仙儿,这人是要和她撕破脸皮了。
云柏文气得不行,看来上回是千千和云素馨糊弄她,说的假话,那是什么杀手?那是反贼啊!
他冲过来,一个大耳刮打向了云素馨。
只不过被云素馨躲过去了,吃了一次亏,她早堤防着他们的,她平生最讨厌被人打耳光了!
“你还敢躲?”云柏文指着她的鼻子叫道。
云素馨想笑,不躲站着给你打?她淡淡道:
“父亲,不如我们都冷静冷静,你不是问我还有什么像提纯精盐的好点子吗?我好像有些头绪了呢。”
“你!”云柏文指着他,既想要她的点子,又觉着不罚下她下不来台,“给我滚回去禁闭,把《女则》《女戒》各抄五十遍,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云素馨领着千千行了礼便各回各家院了。
千千惹不住回头看了看这姐姐,心里觉着姐姐真的很厉害呢!
回到燕寝阁,冬实又快掉泪,把她从头瞧到脚,千千耐心安慰了她一番,不提。
冬实早已给她备好了沐浴的热汤,她们这小院子本来只有两间屋的,后来她们自个隔出了一间,特地用来放浴桶、浴架之类的行当。
花木阴凉,千千摘了好些蔷薇花,装在小竹篾里,洒在了热汤中,褪了衣裳挂好,钻进了水中。
好舒服啊!
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呢!脚指头都惹不住张开了放松。
看来又要过一段时间的宅院日子了,她果然每回出去都惊心动魄,难道她真的不适合出门吗?
其实也不是吧,她从来都很安分守己,都是事找上她的。
她的头发全都扎起了,免得被弄湿,都夜了,不适合洗头了。
一个人泡在水里,就想起了今日发生的事,想起了圣人,静下心来,她细细想了,为何会害怕圣人,这是她的本能传递给她的危险预警。
比如说,冬实给她的感觉就像小雏菊,温馨的香味儿,又像一只刚出生的小奶狗,都是懵懂和依赖。
二姐姐给她的感觉则是一朵带刺的蔷薇,傲气的娇艳,又有些像本子里的狐妖,有些勾人。
她接触的人不多,很多时候都是凭直觉和本能感受一个人的。
那刘宣公公,虽然她们都骂她是阉狗,但她觉得他的气也很温厚,像邻家的大哥哥。
只有圣人,给她的感觉就是很危险,好似他的身后蛰伏着一只肆虐冰冷的洪荒巨兽,虎视眈眈地随时都要把她拆吃入腹。
一口把她吞下去吃干抹净,吐出一具亮晶晶、白莹莹的骨头架子。
她忍不住用力地搓了搓手,想把它洗干净些,她还是第一回打人,竟打的还是圣人的脸……
沉下身子,半边脸都淹进水里,几息过后,咕噜噜吐了几个泡泡,又吹了吹花瓣,把它们吹得聚拢在一块。
圣人竟也没罚她,为什么呢?……
泡了一会儿,花香似乎也沾在了身上,千千身子本嫩的犹如蚌肉,泡了一会儿,染上了层嫣红,万分娇艳。
慈宁宫。
太后问跪着的周瑾:
“圣人去哪了?可知晓?”
周瑾包子般的脸皱成一团:
“奴才不知啊,圣人他不带奴才去啊!”
太后:“刘宣他们就没和你透露一点?”
“太后,圣人不带奴才去,就是防着奴才啊!刘宣他们嘴严,那是一丝丝也没透露啊!”
他就是一个被架空的掌印太监,瞧着威风,实则无权,就是个太监总管。
“那圣人回来时,是开心的还是怎样?”
“奴才哪里瞧得出,圣人养气功夫好,瞧着永远是那样啊,不过,以奴才二十年对圣人的了解,圣人脸好像比往日黑了一点。”
“你去传刘宣过来,哀家有话问他!”
太后一颗八卦的心扑通扑通跳,脸黑了,莫不是被下脸了?
俄顷——
刘宣来了。
“奴才给太后请安!”
“刘宣,你老实告诉哀家,圣人今个去见哪家的姑娘?见的如何了?”
“太后,圣人下了口喻的,奴才不能说!”
“刘宣你好大的胆子!我看你是没把哀家放在眼里!”
“太后恕罪,奴才不会说!”
“好啊!刘宣,来人把他拖出去打个三十大板!”
“太后息怒,太后饶命!”
太后生气,可怜她就是一个被架空的太后,连自个儿子去了哪都无法知晓。
“刘宣,这板子哀家可以不打,你也体谅哀家做母亲的心,告诉哀家,圣人去见了哪家姑娘?”
“太后,奴才不能说!”
“这里只有你我,你悄悄告诉哀家,没有人会知道,哀家也保证绝不透露出去,可好?”
“奴才这条命是圣人给的,奴才发过誓,这辈子绝不背叛圣人,无人处鬼神亦知,求太后开恩!”
太后定定看着他,吐出一个字:
“滚!”
“嗻,奴才这就滚。”
刘宣走后,宗嬷嬷走到太后跟前道:
“太后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太后叹气:“哎,这糟心的儿子,告诉哀家又会如何,哀家也想提前疼爱一下将来的儿媳妇啊!”
宗嬷嬷道:“圣人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自有主张,圣人肯定能办好,太后就别操心了。”
“没听见周瑾说,他是黑着脸回来的吗?那肯定是没办好!”
“啊?这世上还有女子会给圣人难堪吗?”
“就他那煞气腾腾的模样,受些挫折才好!”太后心中开心,日后定能有帮手和她一块教训圣人了。
“那圣人会不会生气,放弃了?”
“不会的,他那种性子咬住了,是怎么也不肯放的,又憋了二十年,好不容易有地使了,那还不像饿狼一般,”太后道,可怜的姑娘也不知会不会受欺负,“所以哀家才要找出姑娘来啊,千万不要那么容易就被他骗了,万一他用权利压迫人家,那人家害怕,肯定要屈服啊,这样怎么行!”
纸里包不住火,她就不信,这臭小子能藏多久。
长廊里。
今夜不是刘宣在圣人跟前当差,他提着一盏风灯,走到了自个的寝屋。
刚点了火折子,准备点油灯,黑影里突然蹿出了一个身影从后头紧紧抱住了刘宣。
“你要死啊,我这风灯差点都摔了,烧了房子看你怎么办!”刘宣骂道。
“烧了房子,刚好我们就做一对浴火鸳鸯!”后头壮实的人,是太监花纯雄。
他想刘宣了,忍不住就咬起了刘宣的耳朵。
刘宣点好了油灯,吹灭了风灯,道:“滚,怪痒的!”
花纯雄丝毫不在意,只问:“太后有没有为难你?”
“没呢,太后心善,顶多是吓吓人,只是明日忠勇侯恐怕要参我。”圣人不愿意透露消息出去,不过是担心被那攀龙附凤之人知晓,可能晚上就会把云姑娘送到龙塌上了,那多无趣。
“呲,这老东西有什么脸?你说,圣人这回可是认真的?”花纯雄一边问,一边忍不住上下其手。
“我瞧着应该是,从没见过圣人那样呢,那姑娘别提多好看了。小花,你别这样,如果被人发现,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这些圣人跟前的红人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他们得罪的人不少,那么多眼睛盯着他们,万一被人发现,抓到把柄,依着圣人的性子,他们一定会死得很惨。
“那姑娘好看,你喜不喜欢?”
“你休要胡说八道,我见她有一种妹妹的亲近,只是我这种身份的人说这种话,只会让人恶心。”
“你怎么了?你是世上最好的人,宣儿,我忍不了了,凭着这么多年的情分,我再立几件大功,一定要求了圣人允了,让你我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轻举妄动,圣人养我们是当刀子用的,太监有功在身是大忌,圣人虽年轻,难道你还不清楚他的性子?再忍忍。”
他和花纯雄是一个村出来的,都是命苦的孩子,他幼时体弱,花纯雄一直保护他,后来做了太监,他们也相互扶持为伴,他教花纯雄识文断字,花纯雄就教他练武,后来……
“哎呀,你是属狗的吗?怎么咬人?”
“我不是属狗的,属蛇的也会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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